gu903();“我儿做的都是大善之事,为娘那里有不依的,娘就生受你这份孝心了。”慈爱地看着爱子,崔卢氏笑着续说道:“这第二件嘛为娘要跟你说的却是石榴之事,丫头们也大了。娘也不能老将她们捆在身边,误了她们的终身,现在难得这疯丫头有了中意的人,为娘看冯楠这孩子也是不错。就寻思着早日成全了这桩美事,只是听说那冯家有些来历,倒也是个大户人家,若是让石榴以一个丫头的身份嫁过去,将来未免遭人轻贱。娘就寻思着什么时候办个事儿就正式把她收为义女,这事说不得还要你来操办才是,总之一句,要风光些才好”
“冯楠”崔破愕然一愣后,笑着回道:“母亲大人好眼力,这冯楠的确不错。跟孩儿尚有兄弟之谊,家中又是独子,石榴嫁了给他那才真是掉到福窝里头了。”言至此处,瞥了一眼正在一旁窗棂红着脸向外偷瞧的石榴后,续言道:“说起来,石榴、批犯跟咱娘俩相依长大,没少吃苦。在儿子心里,她们早就是我的亲妹子了,只是孩儿没有娘想的这么周全。娘亲放心儿子一定把这事儿给办的漂漂亮亮的一并正式认了两位妹子。”
只这一言出口,那一旁偷瞧的石榴固然是心花怒放,却引来夫人身后的枇杷面色一黯,那一双正轻捶着肩膀的手也是蓦然一顿。崔卢氏心里明镜一般,如何不知道她的小心思,遂伸过手去将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小手后。扭头向崔破道:“枇杷就不用了。娘现在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个,前些时候,族长来了信,说到了思容的事儿,这闺女不容易,这些年为你吃了不少的苦,一个姑娘家,前些时候又陪着你到广州待了好几年,这实在也不能不给一个交代了总不能老是让人住在道观里,这算怎么个事儿依着为娘的意思。也就尽快把这事给办了;还有就是,枇杷这孩子从小跟你一起长大,人又闲静和顺,她也没个外嫁的心思,娘这心里也实在是舍不得,就让她与思容一并把这事儿给办了。这也就是娘的女儿了。破儿。你以为如何”
说到思容,崔破到是并不吃惊,毕竟这事儿他心里早有准备,只是听母亲又提及枇杷,他却是没个心里准备处,自然就将目光看向娘亲身后立着的她。可怜见的这小丫头本就是满脸通红,更哪堪他这探询的一瞥,欲待要逃开,可没听个准信儿,心里偏生又是不舍,遂也只能任那一张脸越来越红,几乎要滴出血来。
“娘亲已经打问过了,依着你这四品官职,朝廷允许有四位孺人,加上她们两个,倒也不为违例再者说,现下三个媳妇儿的确是好,可惜成婚许久,却是也没个子孙诞下,娘这啥时候才能抱上孙儿哪只要看着你香烟得继,娘就算是对得起你那苦命地爹爹,纵然是死,也能闭眼了”,说到这里,这崔卢氏一时伤心,竟是潸然泪下起来。
若说崔破之罩门所在,这崔卢氏绝对是排第一,此时见娘亲这个样子,也顿时惹的他大大慌神,忙忙凑上前去请罪抚慰,直到说出:“一切凭娘亲做主”后,方才将老夫人哄的重又破涕为笑。再交代了几句后,便不再留他,任其自去处理事务。
面带苦笑的崔侍郎悠悠行至书房所在,却见早有一人正盘踞着烧满银炭的火笼,捧书而观。旁侧一盏清茶了了起赉,直有说不出的舒适闲逸,比之他这心底地郁闷,实是不可同日而语。
“先生好悠闲哪”,刚跨进房门,崔破已是率先开言道,尤其是那个“好”字上,少不得是要加个重音的。
“天寒地冻,清茶相伴、围炉观书人生大乐,莫过于此呀好一个司马子长、好一部史记,某每一观,必有会心之处,此君真神人也”似是对崔破的满脑门子官司视若不见,那李伯元只顾迭声赞叹不已。
“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嘛,焉能不好”没好气的惯性说出这句话后,崔破方才意识到自己不经意间又是剽窃了鲁老哥一把,不免心下连连告罪,及至见到李伯元手边处更有一本汉书,遂忙忙遮掩的转换话题道:“先生于这汉书,又是以为如何”
“妙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公子所言。诚然妙论哪”,李伯元喃喃沉吟片刻后,方才击节赞道。后见崔破所指汉书,遂一皱眉头道:“班孟坚其人诚然一代之才。只可惜此人过于正统尊经,所以嘛这书就免不得较之史记落了下乘,不过此书艺文一志,实在是于后世造福良多,诚然可佩呀”
崔破自知自己虽是顶着个状元名头,但若真个论起这等学问来,实与这李伯元相差不可以道理计;再者此时他也实在没那心思来切磋这等学问,略略翻了翻那一条条都是记载书籍流布情状的艺文志后,顿时将之丢向一边,看着身前红红炭火。一声长叹。
“噢公子意兴这般阑珊,可是有何烦难之事”,放下手中书卷,李伯元径直于崔破对侧坐了,开言发问道。
“什么烦难,生不出儿子是不是烦难”崔破心下没好气的嘀咕了一句,适才经崔卢氏提醒言说,他才蓦然想到,自己已是取妻数载。偏生子嗣上却是没有半点动静,别也整成了个项少龙,那才真叫一个冤孽,要不,自己也去收个义子,干脆取名就叫“黄巢”算了心下郁闷了半晌。但这些事毕竟是不能对人言说的,他也只能将头一点,向李伯元道:“诏书已经拟定,我这广州刺使转任礼部侍郎,三日后到任,还是个专司知贡举事。这哎”
“礼部侍郎”,李伯元闻言也是一愣片刻后,方才对崔破拱手笑道:“恭喜公子、贺喜公子,此次既入得六部做副贰之臣,分明便是离中枢不远了。诚然可贺呀”
“先生怕是忘了我那坐师故事吧礼部那里现在还是人待的地方何况还是我这等复杂的身份。知贡举现在个个应试举子们都跟乌眼鸡似地,这贡举还怎么个知法,一个不好,怕不是就把自己给弄到柳州去了,不过,那里倒也实在是个贬谪的好去处若论景色之美。恐怕比呆在中枢,更能修身养性些”苦中作乐的崔破难得地自我调侃了一句。
见到崔破这副难得的惫懒样子,李伯元微微一笑,取盏呷了一口清茶,将身子前倾靠近火笼子后,边伸出白皙的双手翻转烘烤,边缓缓说道:“我朝自科举定制一来,便是科试、察举并行,这也是每岁各地士子来京,漫天遍野行卷地缘由所在。我朝以诗赋取进士,但开元间,连王昌龄、孟浩然这等名诗客都不得金榜题名,今科那些个士子们叫个什么屈莫非他们比王、孟更有诗才笑话从这一点上来说,杨尚书何尝有罪好,若真个儿要治杨尚书之罪,就凭着他那科场舞弊引起士子骚动京城,怕远不是一个贬谪山南西道可以了结的吧再说,山南西是什么地界儿,那可是紧紧靠着梁崇义的地方,天子这一道诏书下的实在是耐人寻味的紧;若说杨尚书没有罪,为何又要将他贬谪外地,既然品阶半分不降,那朝廷为何就不能让他停府数日,依然留京转换个衙门,自然也就将此事风头给避开了。反正这事以前又不是没有过。”
“先生到底要说什么”这般弯弯绕、绕弯弯的说话,只让心绪大是不宁的崔破听地愈发糊涂,遂直言出口插问道。
“只看朝廷对杨尚书的这等似是自相矛盾的安置法,便知皇上分明是既不想让杨尚书留京、又想借用杨炎之才,所以吗”,一言至此,那李伯元却是住口顿住不说,直让崔破心底暗恨他又耍“名士风范”,面上也只能赔笑道:“先生大才,还请继续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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