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被八个死士紧紧包裹的他虽没有半点危险,但看着无数寒光在身边闪过,一道道鲜血喷出,他依然吓得几度失声,所幸这时四边都在厮杀,没人注意,否则军粮使这人可就丢的大了在这一刻,什么天命所归、王图霸业都被他忘得干干净净,剩下的只有无边深入骨髓的恐惧。
佟先生训练的死士当真不凡,最先出发的他们强行杀入叛军队伍,配合着城门守军顶住了陈康领人发动的决死攻击,随着援军四下来得越来越多,最终在田惜的“领导”下,相州守军险之又险的平定了此次突然爆发的叛乱,而在主将、副将相继而死的情况下,本城军阶最高的平叛功臣田军粮使也顺理成章的接手了相州防务,至此,在此次关乎国运的大战中,前魏博节度使田承嗣第十子田惜正式走上前台
卷四龙腾四海第四十一章黄雀
“啊,这个阿愈呀,胡佛之盛自汉魏六朝以降历来如此,非是一日成就,又岂是说禁就禁的;至于道家,更是如今的国学,连道士们都是统归宗正寺管辖,宗正寺,这可是皇室的家事,我等臣子如何插手。阿愈,为师取你这一番拳拳报国之心,但这些条程未免太欠考量,只怕是一个不好,问题解决不了,反把自己给搭了进去,所以,你这本奏章为师不能联署。”,看着对面满脸倔强的学生韩愈露出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态,礼部侍郎崔大人微微一笑续道:“治大国如烹小鲜,国事往往千丝万缕纠缠,不是什么事都能一刀硬切的,佛老之盛如今已是于我大唐扎根,上至王侯公卿,下至田间百姓,诚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说如今举国关注大战,纵然是升平时候,这等硬来也是为智者所不取。”
本科新进士子韩愈自入翰苑为官,不过数月时光,这个毕生以弘扬儒学自诩的一代文宗,果然巴巴的就整出本力排佛老的奏章来,而且更跑了来找自己的座师,希望他能与自己联署呈奏,其举措之激进,只让崔破也是咋舌不已。
韩愈本以为自己这位以干才著称的老师定然会支持自己的提议,此时忽然听到这等言语,不啻一桶冷水浇下、透心冰凉,只是他如今正是个少年气盛的年纪,加之又是天生倔强的性子,岂会因坐师地两句言语就放弃自己的主张无言顿了片刻。才听他抗声道:“学生也闻老师昔日曾有芶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之言,如今学生所提诚然于国有利,老师又为何如此推托”,看他此时涨红着脸、偏着脖子耿耿而言的神态,那里有半分翰林的儒雅,分明就是一个乍翅要与人相斗的小叫鸡儿。
“放肆”,见他出言不逊,崔破也是正了脸色一声喝道:“似你这般胡来,不仅于事无益。反把自己也给搭了进去。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个道理你岂不知。要想立身朝堂有益于国,光逞一腔血气之勇是没有用的。”,随后见他举止虽是恭顺不少。但眼神中的倔强却是半点不消,礼部侍郎大人也只能心下一个苦笑后道:“回去好生翻翻史书。看看魏晋六朝两次灭佛后事如何对于此二者,一味强力是不行的,禁既然禁不住。就不能多想一想怎么限现在为师要进宫,就不与你多说了。去吧,想通了再重写一本奏章送来我看。”
将过照壁时,看着依旧在正堂中呆呆而立的韩愈。崔破一笑自语道:“佛老二家,你们就好生与他纠缠去吧”
马车辚辚直入皇城,崔破徒步刚入栖凤阁中,就被李适挥手止住了他的行礼,哈哈笑道:“复立。来,来看看这最新传回地战报。”
崔破顺手自霍大公公手中接过,低头浏览时就听天子抑制不住欢喜之意的兴奋说道:“朝廷大军兵分三路,据昨日快马传回的战报,左路尚可孤部已破恒、深、瀛、莫四州,现前锋已到幽州会昌冲路马遂部破刑、冀两州,兵锋直指沧州;右路也已破泯州、围相州,现今前锋已继续向魏州进发。大战不及一月,河北半壁江山已尽入朝廷之手,照此发展下去,最多只需一月时光,朕就该郊迎十里,静候大军班师了哈哈,四镇余孽今日始知朝廷兵威之盛,痛快,实在痛快”,看来前方战事顺利的消息大大刺激了李适,以至于竟让他如此狂喜失态。
“此次朝廷大军能一路奏凯,实得益于陛下乾纲独断,用将得力,陛下天纵其才,御极五载而平定汴州、山南及河北四镇,如此武功,足堪于太宗比肩,我大唐中兴势不可挡,老臣得以侍奉如此英主,诚可谓生得其时。”,不用说,这接话大拍马屁的当然就是此次力主出兵的卢杞卢相公了,这月来朝廷大军高歌猛进,也使他虚火激增,日日红光满面,只怕心下早已在设想身为首相地尊荣。
“爱卿放心,此次大胜后论功行赏,朕决计忘不了你的建言之功。崔卿昔日请行募军,才有了现今这一支勇猛之师,如此功勋,朕也自当一并赏之,来呀,上酒,朕与二位爱卿共饮”
“不对,着实不对”,看着手中的战报,崔破心下连连自语出声道,将天子赐酒一饮而尽后,他终于忍不住地躬身开言道:“陛下,此事似有蹊跷。”
“噢什么蹊跷,爱卿大可直言”,闻言李适面色微微一变,随即又是满脸含笑道。
“四镇固有兵力十八万,加之战时动员,当不下二十万数。如此朝廷兵力不过是其二倍,而四镇更占有地利,说起来战事断无进展如此之顺的道理。臣据战报观之,除在魏州田悦部与右路军有一场大战外,其他两线几乎都是敌人直线退却,这其中原因委实让人难以思量。”,看着手中的战报,崔破对朝廷军队能有如此大的进展实在是感到有些匪夷所思。
“卢卿,怎么样,朕早说崔卿必有此问,现下你服了吧”,闻言李适扭头对卢杞调侃了一句后,才微笑着对崔破道:“四镇虽有二十万大军,但分属四家,谁也不愿由别人指挥,加之此次朝廷又是三路进发,难免使他们各自为战,分散在每一处自然就少了。再者,四镇军马多为骑兵,不利守城,彼辈也不愿将有限地兵力四处分割守城被朝廷一点点吃掉,所以才沿线退却,正是缘自于此,朝廷才得以进军如此之快。据马卿回报,四镇似有退而集结兵力于沧州与朝廷决战的意思,现今除了魏博一路。其他三镇兵马想来已是齐聚此地了,不过这样也好,古休后续十五万援军到达,朝廷正可借机一战功成。”说话之间,李适脸上神采飞扬,显然他对此次大战已是怀有十分必胜地信心。
“弃坚城消耗敌军而不用,却要以劣势兵力与朝廷决战,这其中大有古怪”,只是这古怪到底出在那里。崔破却也是茫然没有头绪,抬首还待再说,看了看李适那意气风发的面孔,他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心底只希望自己的想法只是杞人忧天。
“近日,爱卿也该将国子监之事稍稍放上一放。多用些心思在大军凯旋地庆祝之事上,将士们在前方为国厮杀,这庆典之事朝廷也不能太过于委屈了他们。眼见决战在即,爱卿要早做准备才是”,至此,天子陛下才将今日传召崔破的原因说出。
“陈康这个废物”。相州右路军帅营,听到城中喧哗之声渐渐平息,吕希倩“啪”的一声将马鞭重重敲在自己的军靴上,恨声说道:“让攻城的军士们都撤下来,给我盯好了。看城头上随后升起的是谁的旗。”,随即,就见他冷着脸转身自回帅帐而去。
天明时分,正当各路将领催促军士早早用餐、准备新一天地攻城之时,却听三声聚将鼓响,众将领们忙忙动身赶往帅帐。
帅帐之内,踞案而坐的吕希倩见众将到齐,稍做沉吟后,才冷声发令道:“传令全军,一个时辰后全军往魏州开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