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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了好一会儿,他才似是不经意的问道:“你们说我什么了?”

郦南溪这心道你一定不会想知道的。比如朱丽娘抱怨卫国公凶神恶煞啊,比如柳平兰说卫国公不近人情啊……

“没有。”郦南溪一本正经的道:“国公爷英明神武,我们哪儿敢说您呢。”

明知道她在扯谎,但重廷川听了还是很受用,点点头“嗯”了一声没再逼问她。

重皇后在宫里等候多时,总算是盼到了两人进宫的消息。

这话还是叶嬷嬷亲自进屋告诉她的。

“听说两人一块儿过来的,虽然左统领今日轮休,还是和夫人一同来了。”叶嬷嬷欢喜的道:“两人好着呢。国公爷一路都和夫人挨着,半点儿都没分开!”

“那就好,那就好,”重皇后松了口气,“我可是盼着他俩稳稳当的。还多久才能到?快,让人摆上茶点。别弄那些气味重的。有身子的时候最吃不得油腻和味道重的,选几样清淡点儿的,再让人弄碗盐渍梅子来。还有酸黄瓜也可以上一些。”

“那可不成。”叶嬷嬷笑着劝她,“酸男辣女。娘娘当时怀的是公主,自然是爱吃这个。咱们国公夫人指不定是喜欢什么,还是等等看罢。”

“谁说的。”重皇后不以为然,“我当初怀皇子的时候照样儿爱吃酸的,你忘了?没事,左右挑着这些都拿点过来,西西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拘的。”

叶嬷嬷见她是真心实意想要多准备些东西给郦南溪吃,便也没再多说什么,赶紧领命急急去办了。

临到了殿门前的时候,郦南溪觉得自己和重廷川这样拉拉扯扯的太不成样子了,就去掰他的手让他松开她的肩。

“六爷好歹注意着点。”郦南溪力气不如他打,紧张的不行,“眼看着就要见到娘娘了,总该注意□□统才是。”

重廷川倒是不太当回事。反正这里没有那些臭小子在,没人瞎起哄。皇后娘娘又不会介意这些,为何还非要讲究这个?

不过郦南溪十分坚持,他就没有再这般下去。不然小丫头如果恼羞成怒不理他了,吃亏的还是他。

重廷川把手往下一滑拉了她的手,这就径直走到屋里去。

郦南溪没料到他会握着她的手,来不及防备下便已经到了屋中,恰好两人这样牵着的样子被端坐屋中的重皇后给看到了。

郦南溪又羞又窘,赶忙行礼问安。

重廷川这回倒是真的收了手与她一同行礼。

重皇后看到郦南溪脸红红的样子就知道她在害羞什么,唤了她到身边坐,与她道:“西西在我这儿不必紧张。不过是来走动走动罢了,你们两个好好的才是最重要。”说着她又嗔了重廷川一眼,“你也是。平日里多听西西的,莫要太自我了。”

两人俱都答“是”。

叶嬷嬷看她们两个都到了,就端了之前备好的东西往里行。

因着重廷川不喜宫女近身伺候,所以叶嬷嬷就亲自带了两位姑姑捧了东西进前。一共有三托盘的东西,她先端了那祥云纹的那个进去,而后便是两位姑姑跟在后头。

谁知刚走到门口还未进屋,叶嬷嬷就被人从旁叫住了。

“嬷嬷这是要端了东西给娘娘?”荷珠快步走上前来,还微微的有点喘息,显然刚才走的有些急,“我正好寻娘娘有事相商,不若我去拿给娘娘罢。”

荷珠说着话的功夫就上前去拿叶嬷嬷手里的托盘。

平日里叶嬷嬷也时常亲手端东西给重皇后,荷珠是近身伺候重皇后的宫女,平日里看到叶嬷嬷亲自动手的时候她时常过来相帮。叶嬷嬷时常就顺势答应她了。

可这回叶嬷嬷将东西拿的很牢,荷珠稍微用了点力气也没将托盘拿过来。她不敢再继续用力了,不然托盘晃得厉害将里头东西撒出来,那她可真就犯了错。

“你先回去吧。”叶嬷嬷与荷珠道:“娘娘跟前现在不缺人,你先去忙自己的。”

“娘娘让我抄十遍的经文我已经抄好了,”荷珠的笑容有些勉强,“如今倒是没什么忙的。”

叶嬷嬷心里也是感叹。平日里那么机灵的一个人,怎的这个时候非要犯糊涂?上一回国公爷直截了当的拒了,国公夫人也已经表明了态度。重皇后是断然不会让那夫妻俩之间出现大嫌隙的,故而在收到消息知道国公夫人今天下午就来的时候,特意遣了荷珠去抄经文。

哪知道国公爷也来了。荷珠这就上赶着也过来。

“你过不了几天就要离宫了。”叶嬷嬷道:“还是给自己留点脸面吧。莫要让娘娘恼了你,那你的日子才是真正难办。”

说完这句话后,叶嬷嬷自己还有事情要做,懒得再去和她多说什么,捧了东西进到屋里的。

刚进屋就听到郦南溪在说:“……西疆……”

原本叶嬷嬷还在厌烦着荷珠那一遭,如今乍一听闻那两个字,叶嬷嬷心中骤然有些慌乱手里一抖,托盘中的东西差点掉下来。

她忙稳住心神,努力让步履平缓下来,问道:“不知六奶奶说的是西疆的什么事儿?”

叶嬷嬷素来沉稳,极少这般失态。

重皇后见状,待到另外两个端托盘的姑姑将东西放下后就遣了她们出屋子,独留了叶嬷嬷在屋里伺候。

待到屋里只她们四个人了,重皇后方问:“怎么了?西疆有甚不妥吗?”

叶嬷嬷揪紧了身侧的衣衫,努力让声音平稳,“刚才听闻六奶奶在说西疆,我想那么远的地方能有什么事儿啊,就想着问一问。”

“原来是这个。”重皇后松了口气,示意她不用拘谨,又让她将点心一一摆上,“刚才川哥儿和我说,老二养了个外室,还生了个孩子。我知道这事儿,就是想知道具体怎么着。”

她指了郦南溪道:“川哥儿说话太简单,说半天说不到点子上。我就问他媳妇儿是怎么回事。西西跟我说,那女的可能是西疆人士,只不过具体哪儿的不清楚。这才多讲了几句。”

叶嬷嬷是打小就在重皇后身边伺候的,情分不比旁人。故而重皇后耐着性子和她解释了几句。

至于孟蔓羽是西疆哪里的……

对重皇后来说并不重要。她只知道二老爷养了个外室还生了个儿子,这就够了。到时候要不要动手,单看那些人怎么行事。仅仅一个外室而已,连个正儿八经的妾都算不上,出身之类的并不在她的关注范围内。

叶嬷嬷没料到刚才郦南溪说道“西疆”是这么个缘故。听闻之后,她知晓是和那什么外室有关系,方才知道是自己太过多心了,暗松了口气笑道:“我说呢无缘无故的怎么提到这个。”

她怕重皇后起疑,忙道:“我还怕是陛下要让国公爷去西疆打仗,就有些紧张。”

“看你这乱想的。”重皇后说道:“如今川哥儿媳妇刚刚有孕,陛下可不会让她们随意分开。你且放心就是。”

叶嬷嬷应了一声这便去到了重皇后身边立着,服侍皇后娘娘用点心。

重廷川不动声色的看着她,轻叩了下椅子扶手,若有所思。

其实重皇后这次让郦南溪他们来一趟,也不是为了什么别的,主要还是想表现一下自己对郦南溪孩子的重视。

怎么着也得让国公府的某些人知道,重廷川和郦南溪的孩子,这是宫里在时刻盯着的,半点儿都不准出错。谁敢让这孩子有个三长两短的,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叶嬷嬷悄悄观察着郦南溪的一举一动。虽然重皇后说“酸男辣女”不可信,但她听这四个字听了几十年,有时候也挺准确,故而还是准备留意一下。

毕竟是国公府的第一个嫡子。若是一举得男就好了,往后国公爷和国公夫人也不用太过担心什么。女儿虽然也好,但能有个儿子傍身还是最妥当的。国公府有了继承者,皇后娘娘的担忧也能少上一些。

但让叶嬷嬷颇为失望的是,郦南溪什么都爱吃。并不是说郦南溪不挑食全都往嘴里塞,而是说她不论辣的还是酸的都各吃了一些,根本瞧不出侧重哪一个来。

郦南溪不知道叶嬷嬷的思量,重皇后却是瞧出了些端倪,说道:“这一胎无论是男孩儿女孩儿,我都喜欢。”

叶嬷嬷忙道:“那是自然,无论怎样都是国公府的小主子。”

“也不单单是这样。我不也是先有了公主而后才有了皇子的?”重皇后笑的心满意足,“又不是只生一个,头胎是男是女不重要。川哥儿年轻力壮的,西西也年纪不大。往后努力努力多来几个,不怕没儿子。”

她最怕的是梁氏使了手段让西西有孕困难。如今看到孩子们没事,她心中巨石就落了地。旁的倒是不担忧。

重廷川听她那句话后不由露出了笑意,“借您吉言,我一定努力,嗯,一定多生几个。”说着就侧首去看郦南溪。

郦南溪被他瞧得面红耳赤,知他那句“一定努力”是满含了别的意思,她也不好在皇后面前大喇喇的去瞪他,只能偷偷的斜睨了他一眼,低着头脸红红的轻点了下头。

皇后在宫中多年,看过的私密事情不知凡几。小夫妻俩之间的那些神色交流自然也被她给瞧了个一清二楚。

她看两人感情好,心下更是欢喜。虽然郦南溪不过才有孕不满三个月,她依然赏了大量的东西给国公府。甚至还让人拿了几件小衣裳给郦南溪。

“这是早先给我的孩子们做的,后来衣裳太多,这几件就没穿上,长大了就嫌小。都是用的上好料子,孩子穿了舒服。后来有妃嫔或者是外头的王妃们世子妃们生子,我都没送人,专等着川哥儿媳妇了。就是没想到一等等了那么多年。”

重皇后将东西给了郦南溪,语重心长的道:“好好养着。有什么需要的就和我说。”

眼看重廷川在和叶嬷嬷说话,重皇后又悄声叮嘱郦南溪:“盯着那个外室。如果她敢闹,你就遣了人来告诉我。”

郦南溪轻轻点了点头。

因着在宫里多待了些时候,回到国公府时天色就已经暗了下来,府里已经在路的两边点上了灯。

如今已经是腊月,为了过年还有年后的花灯节做准备,现在已经做了好些各式各样的灯出来,既好看又喜庆。

郦南溪看今晚无风,就想要边走边看。重廷川给她将斗篷裹严实后就陪了她一路走回去。

回到石竹苑后,郦南溪即刻让人摆上了晚膳。本想着和重廷川洗漱过后就开始用膳,重廷川却让她先吃,他离开一下去去就回。

“这么晚了,六爷要往哪里去?”郦南溪看看外头,“要不然明儿早去办?”

一听她这话重廷川就知道她想岔了,低笑道:“无妨。我不过是去太太那里一趟,很快就会回来。”

原本郦南溪以为他是要出府办事故而忧心,如今听闻是去梁氏那里,她这才放下心来,拉着他的手说道:“那六爷赶紧回来。我在这里等你一起用膳。”

知道她在等他,他就会速战速决,不会耽搁太久。

梁氏那里……当真不是什么值得多待的地方。

重廷川晓得她的意思,含笑应了一声,轻吻了下她的额,这便转身而去。

木棉苑里,听闻国公爷来了,梁氏十分惊讶。

在她印象里,重六从来不会主动来她这里,除非是逼不得已。如今没人逼他,他怎么还来了?

思及早先听闻的那件事,梁氏心里的愤恨一时半刻的难以消失,与向妈妈道:“就说我歇下了。不见。”又忍不住抱怨道:“他媳妇儿不是怀上了?他不陪着那丫头来我这里做什么。”

向妈妈有些犹豫,“国公爷特意和我说了声,他刚从宫里回来。莫不是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

听闻这话,梁氏也踌躇了,最终还是点了头,“那让他进来罢。”

重廷川早知向妈妈会劝了梁氏答应他进屋,闻言后唇角勾了勾,也不多说什么,当即撩了帘子入内。

梁氏今日心情不佳,听闻他来了,也懒得应付什么。穿着将要就寝的衣裳,发钗已经摘下,胭脂也已经洗去。这个时候的她,眉眼依然凌厉,却因没了精致的妆容而露出几分凶狠和老态。

她没有说让重廷川坐。重廷川根本没打算在这儿多逗留,根本不愿在她这里坐。两人就这样一站一坐的说着话。

“怎么这时候来了。”梁氏冷冷的问道。

“西西她有喜了。”重廷川淡淡一笑,“你应该听说了吧?”

梁氏不耐烦的拿起了桌上茶盏,“老太太已经让人说过了。国公爷又何必特意说一遍。”

她动作停顿了下,忽地抬眼看向眼前的高大男人,“你大老远的来这么一趟,该不会就为了说这个吧?”

“自然就是为了说这个。”重廷川望着梁氏那愈发黑沉的脸色,唇边笑意愈发深了几分,“让人转告终究不如亲自过来一趟。”

梁氏这生气的样子当真是怎么看都是十分的赏心悦目,让人心情愉快。

不亲眼瞧瞧实在是太过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