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兄的命,我可得好好算算。前几日,父皇对我说,大皇兄在征讨符国一战中立下过大功,还曾收复过北边的失地,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也是我们大胤的福气。”裴知逸夸赞几句,随后闭上眼,拇指与食指中指来回点着。
众人压着呼吸不语,各自交换眼神。
好半晌,裴知逸才开口,“大哥的命比起六弟要差些,年少成名,青年富贵,可惜中年会生一场大病,晚年倒是安详,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妻儿成群,且都陪伴在侧。”
“是么。”裴知逐嘴角的笑顿时僵了,因为这晚年生活听着像是自己被贬为平民了。他面上阴晴不定,心道,裴知逸在糊弄他。
“大哥,你得保重身子了。”语毕,裴知逸看向裴知临,“二哥可要算算?”
“不用,我不信命。”裴知临礼貌回绝。
……
惊春院。
刚入夜,夕鹭闲着无事,独自一人在院子里练习滚轮椅。
下人准备好热水和沐浴用具便出去了,霍酒词关上房门,慢慢走到屏风后头,一手解开腰带,正准备脱下外衣。
“哐当”一声,后窗被人打开。“叮叮当当”,“叮叮当当”,蛊玲响了。
霍酒词吓了一跳,急忙拢起衣裳走出屏风。蛊玲响得厉害,她不用猜都知道来人是谁。
裴知逸刚跳上窗户,一手搭着木框,恰好撞见屏风后热气腾腾,隐约有个绰约的人影,他瞬间便僵住了。
她在沐浴。
意识到这件事,他猛地停住身,面上微红。
“你来做什么。”这会儿时间还早,许多下人都没睡下,霍酒词只能压着嗓子说话。
“来看你。”见她衣裳完整,裴知逸也不顾忌了,往前一跃,利落地跳进屋内,理所当然道:“昨晚不是说了么?”
霍酒词重重吐出一口气,转身去床榻上拿了钱袋和蛊玲,一并递到裴知逸身前,“你的东西,还给你,拿了就走吧。”
裴知逸不接,“我想你才来看你,不是为了拿东西。”这JSG句话,他说得直白又自然,半点儿也不会叫人觉得轻佻。
对方久久不接,霍酒词忍不住抬眸看他,少年眼尾泛红,似乎在指责她的无情。这一看,她整个人都不自在了,想逃。“你……”
裴知逸还是没接,低声道:“我明日便要启程去柳州赈灾,大概要一月多才能回来。”
“……”霍酒词没搭话,也不晓得怎么搭话。他这话听来,像是在丈夫在同妻子告别,然而她知道,他们俩什么都不是。“那你看完了,该走了。”
她又开始赶他了。裴知逸暗自生着闷气,伸手过去,从霍酒词手上拿了钱袋和蛊玲,期间,他故意勾了一下她的指尖。
肌肤相触,立时撩起一抹酥麻,霍酒词飞快收回手,心中又气又羞,这个登徒子。气恼之后,她又想,倘若换做别人,她早喊人打他了,为何对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
难道是因为那一夜么。
“我的蛊玲,还给我。”心里头不快,霍酒词的语气也跟着恶劣了几分。
裴知逸垂着手,故作虚弱道:“我的手不舒服,你自己来拿。”
“你!”霍酒词咬牙捏紧拳头,她看出来了,他就是纯心戏弄她。“自己拿就自己拿。”她跨出一小步,没靠他太近。
“小医仙,你今天有想起我一些么?”两人的距离比起之前近了些,裴知逸低下头,温柔地看她。
霍酒词冷脸解着蛊玲上头的系绳,出口的声音更冷,“没有。”
“哦。”裴知逸怏怏地应了一声,又问:“你之前为何会撞着脑子?”
为何会撞着脑袋……霍酒词手上动作一顿,突然,心里起了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她朦朦胧胧地记得,自己是为一件事跟爹爹吵架。
那件事……
她与纪忱是指腹为婚,长大后铁定要嫁给纪忱。兴许是因为裴知逸的缘故,她不愿嫁了,所以跟爹爹争执,惹得爹爹生气打了她一巴掌?
如此也说得通。
霍酒词自顾自想着,双手开始乱扯。
身前的人儿陷入沉思,似乎不愿说那事。裴知逸便换个问题,“小医仙,你为什么不愿意嫁给我?我们都已经……”
这话将霍酒词飘远的神拉了回来,她一口打断他道:“不准说!”
“为什么不准说。”裴知逸挑眉,理直气壮道:“我偏要说,我们都已经有夫妻之实了。”
霍酒词来了气,也不解吊绳了,一把将蛊玲从金玉腰带上扯了下来。她这一下用力格外大,扯得裴知逸往前踉跄,抱住她往后一退。
两人离书架近,一退便退到了书架上。
顷刻间,少年的气息扑面而来,彻底将她包围在其中。霍酒词背靠书架,抬手便要推人,“你放开。”
“不,放。”裴知逸故意拖着调子,带着一点调戏人的意味,他俯下身,将她困在自己和书架之间,“为什么不嫁我,因为你心里还有纪忱?”
额发下的眸子亮晶晶的,犹如嵌了一片星光。
“胡说!”霍酒词脱口,拧着眉心道,“我从来都没爱过他,如今对他也只有恨。”
从来都没有爱过?裴知逸抓住这几字,心情大好,那他更要求一个答案了。“既如此,你为什么不答应嫁给我,我想不通。你说,我哪儿不好?”
两人这姿势实在不妥,加之心跳声仿佛敲钟磬一般地响起。霍酒词心下烦躁,胡扯了个理由,“你年纪比我小,我娘说,年纪小的男子不懂照顾人。”
“这是什么道理。”裴知逸困惑地眨着眼,小刷子似的睫毛一扇一扇的,他从来没听过,“那,我把东宫里的宫女太监都赶走,亲自照顾你。你嫁给我试几天,看我会不会照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