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1 / 2)

“好。”霍酒词接过胡笔,熏了墨水便要签字。

羡鸯目不转睛地盯着霍酒词的手,心头急得不行,今日这桩生意明明是她谈下的,为何要让霍酒词摘这个桃子。

“少夫人。”

她一开口,霍酒词立马停住手,故作不解地看向羡鸯,“怎么了?”

羡鸯恳切道:“今日这生意是我谈的,还是由我来签字吧,若是出了差错,也由我负责,总不好叫少夫人替我背黑锅。”

等的就是她这句话。霍酒词心里叫好,面上却表现出了遗憾之意,“……成吧。”语毕,她将手中的胡笔交给羡鸯。

羡鸯签字后,霍酒词与夏维茗相继盖上布庄和织坊的印鉴,再去官府印押,这契约便算是成了。

两人走回侯府时,羡鸯一直是笑着的,由衷对着霍酒词说了句,“谢谢少夫人给羡鸯机会。”

霍酒词掀起眼皮看她,笑得意味深长,“你这么聪明又这么能干,待在老祖宗身边当丫鬟真是屈才了。”

闻言,羡鸯缓缓低下头去。“少夫人说笑了,羡鸯是自愿伺候老祖宗的。没老祖宗收养,羡鸯这会儿还指不定在哪儿呢。”

酉时末,纪忱回府,正好撞上迎面而来的霍酒词和羡鸯。

基于之前种种,他对霍酒词一直有愧,然而经过夕鹭谋害画眉那事后,他对她的愧疚少了大半,不过依旧有愧。

羡鸯率先喊人,“公子。”许是今天心情不错,她情绪外露,调子张扬,与之前的克制大相径庭。

“嗯。”纪忱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声。“你先进去。”

没料到他会说出这JSG话,羡鸯微微一怔,失落道:“是。”

霍酒词垂着眼眸不语。倘若她没记错的话,此时的纪忱对她还有点愧疚在,之后她主动谋害画眉,他的愧疚才消耗殆尽。

她的手藏在衣袖中,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疼了,哭的感觉便来了。她学着画眉最擅长做的模样,眼眶微红,极力摆出一张委屈可怜的脸。

今夜月色敞亮,晚风轻拂,道上夜市初形,本是携手逛街的好时候,然而两人之间隔着一道鸿沟,只留相对无言。

纪忱默然立着,身姿挺拔如松。站了许久,他才开口,低声道:“对不起,终究是我负了你。”

听得他话中的愧疚之意,霍酒词想,自己赌对了。她再掐一把手臂上的肉,等眼中泪光闪烁时,才慢悠悠地看向纪忱,哽咽道:“是,你负了我。”

这话软软的,声音哑哑的,温柔而凄凉,听在耳中犹如针扎一般,叫人心头刺痛。纪忱对上霍酒词含泪的双眼,猛地一震。

两人成亲将近一年,除了下药那晚,他从没见过她哭,今晚是第二次。

他了解自己的妻子,她比一般女子要坚强有胆识,除非是受了极大的委屈和痛苦,否则她不会哭。

爹娘惨死,母亲执意不肯借钱,借完钱又叫她写字据,她打理布庄的同时还得自己挣钱还债,这哪一件不叫她痛苦。

今晚,她这般委屈地瞧着他,他心疼了。

至于为何心疼,兴许是想起她为自己捏肩时的好了。也不知为何,从寿宴那晚开始,他总觉得自己对她留心了许多。

“对不起。”

霍酒词仰头看着纪忱,好半晌才将眼眶中的泪水挤出,自嘲道:“倘若知道你已有心上人,我是死也不会嫁来帝都的。我不嫁来帝都,或许我爹娘就不会死,我也不会欠你们侯府六万两。”

“其实你当初说那句话的时候,我就不该答应。让我回忆回忆,我当时是怎么想的。那个时候,我想,只要我一直待你好,你总会看到我的好。”说到此处,她嗤笑一声,“呵呵。真傻啊。你说我傻不傻?”

她一句句说着,破碎的声音落在萧瑟的秋风中,平添几分凉意。

纪忱听得心头难受,正想说话。

霍酒词深吸一口气,大步越过他。

“酒词。”纪忱喊住她。

闻声,霍酒词停住步子,却没转身,也没说话,就这么背对他站着。

纪忱上前,伸手意欲安慰她,伸到一半觉得不妥又将手放了下去。“那张字据我帮你要回来,你从来都不欠侯府什么。”

“不劳烦公子,那些钱,我会慢慢还的。”他可终于说了句人话。霍酒词咬着牙,故意做出可怜兮兮的哭腔。说罢,她径自进了侯府。

纪忱能帮她要回字据,她是一万个愿意。不管是布庄里的银子,还是自己挣的,她即便不要也不想留给侯府。

望着霍酒词离去的背影,纪忱发觉一件事,近来她瘦了许多,腰肢比之前还纤细。

第34章心疼她了

柳州。

九月初,其他地方都是秋老虎吃人,偏偏柳州的大雨下个不停,一连十几日,洪水来势汹汹,一路冲毁堤坝,淹了沿岸的数百人家。

裴知逸带着赈灾银两日夜兼程赶到柳州,先泄洪,再命人拓宽河流,扩建堤坝,又在堤坝后头挖了备堤河。

屋田被毁,几千几万人流离失所,附近几个州城开始陆陆续续接走难民,当地却还有一千多的难民,他看得沉痛,便与百姓一道搭建临时住人的木棚。

忙碌一月,他才得了喘气的空。

来这儿之前,他命人去查了霍酒词的事,从严州查到帝都,能查的都查,一丝一毫都不得漏。

他真的很想知道,两人分开的五年里,她经历过什么。

晴朗的夜里,裴知逸盘腿坐在堤坝边上赏月。半空中的月亮又大又圆,清亮典雅。他仰起头,对月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