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茶也能叫很是照顾吗?
戚不器原本悬着的心却无端地放下来,这是不是意味着……谢明月对小皇帝的事其实并不不留心?
他掩了眼中的晦暗之色,“臣之前云游各地,到峡州时结实一友人,这友人家有茶园,产的茶叫碧涧明月,每年都派人送来一次,虽比不得宫中珍贵,但滋味甘甜,很有些野趣,陛下可愿意赏光尝些?”
李成绮顿了顿,戚不器确实定心不少,但他没想到戚不器喝到这种茶之后的反应是给他送茶。
“碧涧明月?”小皇帝笑:“好名字。孤很是好奇。”
戚不器心情更复杂了。
怎么好像小皇帝对谢明月不很抵触的样子。
虽说小皇帝仇视权臣太过无益,却会令自己自讨苦吃,但离谢明月太近更不是好事。
他心中滋味不可言说,忍不住低头又喝了一口茶,险些被呛到,环顾一圈。
但见旧物具在,长乐宫中竟无半点变化,小皇帝尚未亲政,他与这座巍峨皇城而言。
不过是个客人,客随主便理所应当,可先帝驾崩两年了,谁是主?谁在暗中保存着先帝曾经生活过的痕迹?
他望向小皇帝与先帝肖似五分的脸,心绪难言得硬生生将茶水咽下去,心思流转,朝李成绮笑道:“陛下的长乐宫美则美矣,却缺人气。”
李成绮立刻反应过来。
好啊,你来见孤就是为了来说媒?
上次戚不器说他长乐宫中缺人气还是他上辈子的事,彼时李成绮还没想那么多,顺着戚不器的话问他缺人气怎么办?
戚不器一本正经地回答他,寻常宫室缺人气,多些人居住便可,然而长乐宫是天子寝宫,非同寻常,上通星璇,下连龙脉,不可贸然行事,未央宫与长乐宫遥遥相对,未央宫空置许久,便朝长乐宫借气,陛下若要解决此事,不如命人长住未央宫,诸事便可迎刃而解。
未央宫是皇后寝宫,李成绮一下就听明白了戚不器的意思。
不过他当时实在没心情也没时间娶个皇后,他笑眯眯应付道:“卿言有理,可未央宫空置,不修缮无法住人,眼下国库吃紧,户部尚书天天到孤面前哭穷,孤朝他要半个锱铢都割他肉似的,孤今日要大修宫室,老头子明日就得抽腰带到长乐宫上吊。”
他就不明白,戚不器一好好的国公爷,怎么喜欢给人保媒拉纤呢,他又不缺那些个谢钱。
李成绮对着戚不器满含期待的眼睛,疑惑道:“缺人气?长乐宫这么多人,怎还会缺人气?”
戚不器听小皇帝接话,立刻来了精神,比多年前更一本正经地拿出了哄小孩的架势,循循善诱道:“陛下,臣说的人气不是说宫中缺仆从,”他站起来,亲自过去打开窗户,“陛下可看见未央宫了吗?”
李成绮实话实说,“没看见。”
他坐在这确实看不见。
戚不器一噎,但还是耐着性子道:“陛下可知道,长乐宫与未央宫在一线遥遥相对?”
李成绮心说戚卿多少年了你居然还是这一套。
他也笑,“孤知道。”
“未央宫空置许久,平日里只有宫人打扫而已,长乐宫气盛而未央宫气衰,未央宫便朝长乐宫借气,长期以往,长乐宫与未央宫的人气却都不足。”
戚不器说完,发现小皇帝睁着一双黑亮亮的眼睛目不错珠地望着自己,眼神茫然,却还有些崇拜,戚不器顿时升起了一种骗小孩的愧疚与难以言说的成就感。
李成绮小声问:“能不借吗?”
戚不器一愣,“什么?”
“能不借未央宫吗?”李成绮重复了一遍,看戚不器目瞪口呆的表情他险些笑出来。
“大约……臣,臣才疏学浅,应是不能的。”戚不器磕磕绊绊地回答。
李成绮叹气,似乎很是失望,“那就多命些人在未央宫吧,也不难。”
戚不器心思转的飞快,张口就来,“未央宫意义非比寻常,同陛下的长乐宫一样自有神明护佑,若非一命格极贵者住进去,终究无用。”
戚不器其实也很不想劝,哪怕多少人提着东西请他入宫劝劝皇帝太后,早做立后的打算,早有子嗣,以安天下之心,戚不器每次听到这话心中想的都是放屁,安天下之心?
早早立后,安的是削尖了脑袋想凭借女儿平步青云荣华富贵的人之心。
然若不娶妻,就始终是个变数。
李成绮心中很是佩服戚不器这编瞎话的能力,若非戚不器执意不受官职,李成绮很想给他个负责对他国事务的官做做。
小皇帝手撑着脸,似乎颇为烦恼。
戚不器没在李昭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他不由得想,要是在陛下脸上看到这般神情,得是件——多吓人的事啊。
他正要隐晦地表达一番劝小皇帝立后的话,李成绮眼前忽地一亮,“要命格极贵者?要多贵?”
戚不器无言以对一息,答道:“陛下居长乐宫是成律。”
“孤没想住,孤住长乐宫住的很是习惯,”李成绮黑白分明的眼睛一转,“谢先生不是在长宁殿理事吗?长宁殿太小,昨日孤去时发现文书典籍都要没地方放了,不如让谢先生搬去未央宫住吧。未央宫大的很,一宫十六殿,并有个花园,若是做事太累,到园中逛逛也好。”
戚不器闻言只觉眼前一黑。
谢明月?未央宫?
虽说谢氏一门出了几位皇后,谢明月没出生前和李成绮也有个开玩笑般的婚约。
但和谢明月有婚约的是李昭,不是李愔,李昭算得上李愔名义上的父亲,这不对劲……他都在想什么!
戚不器用力晃了晃脑袋。
李成绮看他表情,不忘添柴,“谢先生命格应该够贵了吧,唔,要不要孤和谢先生说,要谢先生的生辰八字来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