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1 / 2)

“陛下现在问,臣也不会告诉陛下。”谢澈朝李成绮笑,阳光顺着他的侧脸的弧度洒下,平添十分明丽,“晚上陛下就知道了。”

侍从捧着猎物,快步朝二人跑来。

“这个熬汤。”李成绮心情颇为愉悦。

小皇帝出去一整天,从始至终一箭未放。

“陛下可以试试。”谢澈道,悄悄驱马向后两步,从李成绮那偷了一支箭。

李成绮忽地回头。

谢澈讪然。

李成绮又取了三支,递给谢澈,“孤手疼。”他义正辞严。

谢澈命人先将猎物送回去料理,又和李成绮在外呆了小半个时辰。

二人漏夜才归。

打来的野物早就收拾好了,肉按照口感用不同的酱料腌着,盛器俱用银,不仅能提防下毒,且能防止铜铁的味道沾染上肉。

矮桌三面都被屏风挡住,正前方颇有古意地放着一大鼎,内里鹿肉炖的几乎要融进汤汁里,此刻鼎中汤正在咕嘟咕嘟地冒着泡,肉香四溢,勾得人胃口大开。

每一张矮桌上都摆着铜碳炉,上下不见火,侍从以长著夹起块略肥厚的肉,在烧得滚烫发红的锅内转着烤了一圈。

汤壶有两样,一是酸汤,一是麦茶,温度晾得正好,都是拿来解腻的。

几张桌子都相隔不远,距离上首桌子最近的那张,倾身便可和对方说话。

李成绮回来前便派人去请了谢明月,来不来是谢明月的事,但作为狩园名义上的主人,不论谢明月来与不来,出于礼节,他都要请。

待李成绮坐下,谢澈自然而然地坐到离李成绮最近的位置上。

“小侯爷先前答应送的东西呢?”李成绮偏头笑问他。

谢澈一直在等李成绮主动提,听见这话恍然大悟似的,从自己桌上拿出那东西。

那东西盛器朴拙,颜色黯淡,拿黄蜡密密匝匝地将口封了,李成绮看过去,那竟是一小坛子酒。

谢澈拿小刀将蜡封完整地掀开,顺着风,肉香菜香铺面,待谢澈打开酒,这些味道仿佛都消失了似的,灌入鼻腔中的唯有酒的味道,醇厚得使人没喝就要醉了。

李成绮看见这件礼物却一愣——上辈子身体孱弱,不惜命,在某些地方又极惜命,成文帝不近女色,不饮酒,为帝十余载,滴酒不曾沾过。

谢澈见他不说话,心中难免惴惴,“陛下?”

但他现在可以喝了。

李成绮笑得露出两边的酒窝,“这便是小侯爷的礼物?”

谢澈起身为他斟酒。

酒器大约是琉璃烧制的,近乎于透明,有棱有角,摸起来却圆润得像是羊脂玉。

待酒倒入,李成绮才看出酒器选的有多合适,借着杯壁,月光被凝到了酒中,波光粼粼如月下清泉。

酒是陈年佳酿,已成了琥珀色,最夺人眼球的却不是这个,而是酒中竟有一半个指节大小的游鱼,仔细看去才知,那大约是什么东西雕刻而成,遍身金鳞,栩栩如生。

“宫中名酒甚多,臣便是寻来了琼浆玉露恐怕也入不得陛下的眼,”少年人笑,“北地寒凉,居人便擅酿酒,这酒是臣在玄州时买来的,酒家叫鱼儿酒,因工序繁杂,已无人会酿,臣拢共只得三坛,这是最后一坛,”他微微扬起下巴,好像在等李成绮夸奖似的,“亦是世间最后一坛。”

李成绮弯下眼睛,粼粼酒液倒映在他眼中,竟仿佛玉珀流光一般,他道:“孤很喜欢。”

看见他笑的一瞬间,谢澈便觉值得,“陛下,”他舌头打结了似的,“陛下喜欢就好。”

李成绮指尖在空中点点那条鱼,“这是何物?”

“是龙脑。”谢澈回道:“能为酒增香。”

谢澈坐下,为自己将倒酒。

李成绮从未喝过酒,如他那般的身份也无人逼迫过他,因而拿起酒杯时竟有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略一思量,举杯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入口绵柔清甜,一点都不辣喉咙,龙脑清凉微苦,尝起来非但不涩,反而为酒增加了层次。

谢澈目瞪口呆。

李成绮轻轻放下杯子,疑惑地看着谢澈,“怎么了?”

谢澈干涩地咽了下口水,“陛下,这个酒……”

“不能大口喝吗?”李成绮将酒咽下去就好像喝了一杯醇厚的蜜一样,“孤觉得一点都不苦。”

鱼儿酒味道甜美,几乎尝不出辣味,然而产自极寒北地,虽甜,后劲却极大,谢澈第一次喝时不知深浅,半坛便让认为自己酒量不错的谢澈昏睡过去一天,醒来全不知自己何时睡过去,因后劲大得叫人酣睡,鱼儿酒也叫忘忧。

一杯忘忧,美梦酣沉。

这酒喝下去身上暖融融的,李成绮有点疑惑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小腹,一点都不习惯这样的感觉。

李成绮拿着杯子,朝谢澈笑眯眯地伸手。

谢澈见他喝酒喝得这样不知深浅,一时竟不知道该不该给李成绮倒酒。

李成绮看他犹豫,觉得有点好笑,道:“小侯爷这是怕孤喝醉了失仪吗?孤若是真喝醉了,你便将,”他想了想,“打晕如何?”他说这话时神情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过的。

谢澈低头,道:“臣不敢。”

酒杯在李成绮手中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