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尉就看着皇后不说话。
从前的皇上是一定记得。
但现在这一位,那可未必。
就连谢慎行都看出了现在这一只坐着龙椅的不是从前那个当太子的皇兄,难为皇后到现在还死不肯承认。
“每逢本宫生日,皇上必会托人从宫中捎来礼物,都不是贵重物件,可本宫却偏偏最喜欢,不仅仅是因为那是皇上亲手做的。”
随手拿了扁扁的长条形玉牌来,恰巧便比一个手掌稍稍长些,一手握过来刚刚好的大小,皇后手指轻轻拂过侧面特意雕出来凹凸不平的凸起,又把玉牌翻转过来,皇上还特意在背后雕了个缺了一口的苹果出来。
“他说这个叫做电话,他生活的世界,若是想要与人交谈,只需要用这个,即便是千里之外也能说话,当真神奇。”
施尉:“”
说实话,皇上的这些个疯言疯语,他最开始也是不信的。
但架不住皇上回回就和个怨妇似的念叨这个,说什么这时候没电话压根不方便想找个人传话还要等这么久云云。
如果他没记错,这个叫电话的玩意儿还有一个别称,叫首鸡。
虽然不知道一块木头和领头的鸡到底有什么关联,但听得久了,想必也就是这俩字了。
“他每回送本宫的东西,就像是在慢慢把本宫拉近他的世界一样,他把他的世界在本宫这里存着,本宫很喜欢。”
每一回送来的东西都不一样,但却件件都是他与她描述却又说不清楚的东西,最后总能变成木雕石刻玉件珍玩送到她手上来。
即便出身不是同一个世界又如何,皇上并不排斥她进入那个她从未见过的世界,皇后便觉得,已经足够。
施尉终于觉得自己听不下去了。
好歹痴情也要痴对人好不好。
就连长久不入宫的昭明大长公主都觉得皇上不对劲了,皇后到底还要欺骗自己到几时
“我记得昭明大长公主曾今私自求过御医,让他们为皇上诊脉,结果发现并无异样。”
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施尉挪得稍稍离皇后远了一点。
“但没人知道,皇上曾在大婚前夜,生过一场病。”
那些日子人人忙着为皇上迎娶皇后做准备,皇上的动静又小,等贴身服侍守夜的太监听到响动跑进来时,皇上早就已经恢复了正常,太监便也只当是皇上发了梦魇,第二天请太医过来诊过脉,开了几副安神药便作罢了。
只有他一个人,听清了皇上当时在梦中低语的内容。
皇上说的是:
“我不走,我要留下来。”
如果放在以前,他必然是不相信这世上有灵魂转世之说。
直到那日皇上闹着要自杀,他下手杀了皇后,发现竟然一次性回到了皇上闹着要自杀,皇后还未赶来之时,他才隐隐觉得有些担忧。
若真有灵魂转世的存在,那么当时到底是谁在皇上身体里说他不走
若说话之人没有留下来,那么现在留在皇上身体里的,是一副什么灵魂
谢慎行只敢猜有人掉包了皇上,自己偷偷满世界找皇上本尊,但只有他知道,皇上根本不曾离宫,谢慎行就是找到死,大概也找不到他所谓的那个皇兄。
或者是说,他认识的那个皇兄。
这些话,讲给谁听,谁都会觉得是他疯了。
但惟独只有皇后会信,因为唯有她,才经历过那么不可思议的重生。
“当时值夜的小太监只听到皇上用尽力气大喊了一声不,其余的便什么都没听到,过后请太医来诊脉也说一切无恙,只有我一直未睡,才听到了皇上梦魇的全部,皇上当时说的,其实是我不走。”
不像谢慎行,在没找到正牌货之前,不敢和皇后挑得太明,施尉说起来则更显得肆无忌惮。
“现在这个皇上,想必你也知道与之前相比,有多大差别,你我同是死过一次的人,若这件事在当时同样也发生在了皇上身上,只不过契机不同,而皇上恰巧又没能回来呢”
施尉语气极轻,皇后却只觉得句句都敲得自己耳边嗡嗡作响。
她能听得明白。
若是那夜皇上说他不走,但最终灵魂没能回来,那现在占着皇上身体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她不敢想。
“你说谎这怎么可能如此荒谬”皇后呆滞半晌,几乎是瞬间爆发,往后猛然退了几步,直指施尉,嗓音尖锐得近乎嘶吼。
“你说谎皇上怎么可能回不来,你说谎”
青萝第一时间领着早已喊齐了的一群随时等候踹门救皇后的宫人,在一瞬间干脆直接把门推倒了,为首青萝在一片灰尘中直冲到依然凤目圆睁死死瞪着面前一团空气的皇后身边,紧紧扶住。
“娘娘怎么了快传太医”
、第97章发泄
青扇私纵宫嫔离宫,皇后震怒,下令仗毙。
然后便传出皇后震怒伤心以致大病不起的消息。
当然,也有说皇后是入库房找东西时,碰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还是怎么着了,又逢上为青扇之事劳神,才导致生病。
更有甚者,还说是皇后积年劳累终于导致心力交瘁而一病不起。
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但唯一一个可以确定的就是,皇后的确是生病了。
“涂相折子都已经写好了,不过一传出娘娘卧病的消息,折子登时就给搁在了家里,无论那位李月婉如何可怜哭诉,涂相都没再提过这件事。”
虽然说对外说是青扇仗毙,但东厂才舍不得放了这个好不容易抓到的把柄,随便找了个死囚敲死了充数,青扇就被扔给了林燃处置。
皇后卧病是真的,烧得昏昏沉沉,一连晕了三天,好不容易等着醒了,第一句话就是召白行远。
青萝也没再多劝,直接将书房里的那一堆折子尽数搬来了寝宫,只不过皇后也没什么力气看便是了。
床中帷帐低垂,白行远站在床头,身边一碗药还在丝丝儿冒着热气。
“那位李月婉姑娘再识大体,这会儿也急了,竟然说出了让自己进宫来侍奉娘娘之语,甚至还说姐妹情亲,好歹比宫中这些面和心不合的嫔妃要强,涂相当时也着实考虑了一下,不过当晚便被涂夫人劝住了,此事就也没再提。”
皇后闭着眼睛,只觉得喉咙里和堵了什么东西一样,又偏生火烧火燎的痛,根本不想说话,勉强嗯了一声。
白行远把药碗抄起来,伸手搭上帷帐,最后还是没有揭开,叹了口气,又把药碗给放了下来。
皇后卧病,寝宫不便焚香,太医又说不能吹风,连窗户都尽数关得严严实实,日光只能透过窗纱轻轻透进来那么一星半点。
青萝一贯不会在有人回事时不长眼的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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