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旁,等待我的吩咐似乎郕扬并没有要求她更进一步地服侍我,我松了一口气。泡完了澡,她用一块柔软的浴巾帮我擦净身体,并帮我穿上衣服。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有些害怕她的碰触。
“大夫,能够为您修剪一下胡须吗”那奴人女子小心地问道。奴人是不能使用金属工具的,除非得到士的允许。我微微点一下头,慢慢坐在席子上。她从一个小柜子里取出工具,首先是一柄精巧的小剪刀,仔细地帮我修剪胡须。
时光飞逝啊,我已经快三十岁了,胡须也已经很长了。想起刚被放逐出彭国的时候,我还只是个孩子,只在唇上有一些细密的绒毛。大劫何时才会来到呢对于人的一生来说,劫难的间隔实在是太漫长了,漫长到几乎没有人会注意它。
修剪完胡须,那奴人女子又用一把木梳小心地整理,并帮我涂上须蜡。“你你叫什么名字”我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奴婢名叫寒。”是很普通的奴人名字啊,就和惋一样。
我突然想到,一定要向郕扬要求相赠这个女奴想来他一定会答应的。
本来想在温泉多休息几天,但第二天就有快马从国都来到,禀报国君:“天子的使臣手持诏命,已经来到国中。”国君只好无奈地收拾一下行李,带着我离开了温泉。
第四十三章索
史载:檀王十八年冬十一月,郴人侵谷,以索大龟。〗
临离开温泉的时候,我终于得到一个机会,悄悄对郕扬说,我很喜欢他派来服侍我的那个名叫寒的女奴。我知道自己只要一开口,就如同被拴在郕扬的战车上一样,再也难以脱身,但此时无法再考虑更长远的问题了,我只知道,我需要这个女奴,我直觉会从她身上发现一些什么。
郕扬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了。于是,我带着寒,随同国君,回到了郴邑。
才到郴邑,天子的使节就来到了,国君准备大礼迎接使节,并接受了诏命。“天子要我到王京去,”然后,他召见各卿、大夫,征询大家的意见。
“天子有诏,国君不可违抗。”世卿剧棠,也就是剧谒的父亲,这样回答道。但另外一位世卿离芬却对此持反对意见:“天子德衰,拥护他不一定能提高威望。万一他提出一些无理的要求,我国不遵从,会给他国提供侵略的借口,我国遵从,又难免会损害国家利益。国君还是找个借口,不去王京为好。”
大臣们各执一词,谁都不肯让步,国君也无从抉择。最后,他把目光移向了我:“峰大夫有何高见”我发觉许多道嫉妒甚至仇视的目光向自己扫了过来我并非郴国世袭的臣子,地位提升又实在是太快了,遭人嫉恨原本也是意料中事。
“臣下恐怕”我斟酌着语句,慢慢回答说,“恐怕天子召见国君的原因,是要见一见云玦。臣下此次与彭公会盟回来,经过王京,天子就曾提出过这样的要求,被臣下借口拒绝了。此事,已向国君禀报过。”
国君点点头。离芬恍然大悟似地一拍大腿:“峰大夫所言有理。万一天子要我国献出云玦,国君献还是不献所以还是别去王京的为好。”另外也有人附和说:“正是,天子德衰,定想借助神器之力,重振王室声威。这本来是一件好事情,但没有云玦,我国的声威却会下降呀”
他们都以为云玦在国君手里,其实包括云玦在内,有三件神器都落在我的手中。想到几乎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我忍不住无恶意地微微笑了笑。
国君终于下定了决心,借口身体不适,不遵从天子的诏命,不肯前往王京觐见。商讨结束后,群臣告退,国君只把我一个人留了下来。
“深无终请求把云玦留在你那里,它可还安全吗”当大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国君向我招招手,示意我靠近一些,然后低声问道。我故示庄重地点点头:“国君请放心。”
国君凑近我一些,轻声道:“大夫的忠心和才能,寡人非常清楚。可惜大夫不是我郴国世袭的臣子,我不能提拔你做卿。但若是有了拥立之功,下代国君却可能封你为世卿呀”我差点笑出声来,还以为国君要和我谈天子诏命或者是神器的事情,没想到他脑袋里仍然还只有郕扬的继承权啊。
以为我会在乎世卿的位置吗我知道“站得高,跌得重”的道理。在虚幻的未来,作为世卿的郕扬不就被人族灭了吗不管这郕扬究竟是我还是公子扬,下场之凄惨,都不会使我高兴的。
但国君的话说得很含糊,他没有点明,我也不好明着拒绝,只得俯身行礼说:“臣下本来是彭国的逐臣,在郴国被当成奸细,做了奴隶,如果不是国君的提拔和破格任用,恐怕臣下早就饿死在田埂里了。国君的深恩厚德,臣下是不会忘记的。”
我的意思其实是在说:我受过你的恩德,当然要报答,可这和你的儿子无关。当然,国君是听不出这句话里的潜台词的,他似乎颇为满意地捋捋胡须:“全仰仗大夫了。”
回到家里,惋仍然抱着女儿站在门口迎接。我走进内室,一边换衣服,一边问道:“我带回来那个女奴,安排在哪里了”我察觉出惋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安和嫉妒:“贱妾已经给她安排好了住处,就在大人卧室的旁边这样,大人还满意吗”
我微微笑了笑,走到寒的住处,寒跪在门口迎接我。“以后你帮助惋,负责我的饮食起居,”我向她点点头,“我这里不比公子扬家,没有那样奢华的排场,奴隶、仆役也不多,恐怕你以后要辛苦了。”
我的话出奇的温和,大概以前从来也没有一个贵族这样对奴隶讲话吧。我发现寒的眼中竟然渗出了泪水。她向我深深俯下头去:“奴婢定会用心服侍主人,如果有做错的地方,请主人尽管责罚。”
走出门去,又看到了惋妒忌的目光。她以为我会收寒做侍妾吗以为寒会和她争宠吗我从来就没有宠爱过她,她不过剧谒送给我的一个生育工具而已。况且,我暂时也无意占有寒,更别说让寒做侍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