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这样死在荒漠中吗”
“若注定必死,有马也是逃不了的,”我安慰他,“若上天尚肯眷顾,总会有一线生机。”说着,回过头来望着那座神秘的建筑,淡淡地笑道:“似乎我们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希望里面有可以帮助我们前进的事物吧。”
我拉着彻辅站起身来,警惕地慢慢向那座建筑走去。“我把火石都留在马背上了,”彻辅似乎并未能因为我的话而振作起来,“里面漆黑一片,就算有什么事物,我们也很难发现呀。”我笑着瞥他一眼:“就算把火石留在身边,沙漠中没有植物,找不到干柴,你又能引燃什么东西”
“起码咱们还有衣服”还好,看起来这小子虽然绝望、惊恐,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
我们各挺着铁剑,并排走到那座建筑前面。我伸手推开半掩的房门,腥气越发的重了。“我先进去,你在后面保护我。”这样说着,我大着胆子,慢慢迈进建筑里去。
这是一座纯粹的石制建筑,连地上都铺着方石,但也许是风沙的侵蚀,也许是年代久远,到处高低坑洼不平。刚进去的时候,还有阳光从门口照入,勉强可以看清四周的情况。这是一个相当大的厅堂,没有任何装饰和家具,左右两边有一扇木门和大门一样,都虚掩着厅堂的尽头却是一道蜿蜒向上的石阶。
我转过身,用目光询问彻辅。彻辅舔着干裂的嘴唇:“弟、弟子不知师父决定先往哪里走吧。”我点点头,大步向那石阶走去。
这个时候,四周已经很昏暗了,才走上七八级石阶,双目已经难以视物,连上阶都要靠脚尖的触觉。我正在犹豫,突然想到一个妙计,连忙从怀里掏出那方丝绢来并且打开。五方神器就都安然平躺在丝绢里,其中只有有圭在散发着淡淡的黄光。虽然这光非常微薄,但总比漆黑一片要好啊。
我把其余四方神器重新包好,藏入怀中,然后右手持剑,左手高举有圭,慢慢向石阶上走去。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突然产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地方,我很久以前似乎来到过的
石阶上面,似乎又是一个大厅,但四周昏濛一片,看不清究竟有多大。摸索着慢慢向前走去,终于摸到了墙壁,靠着墙壁慢慢移动,脚下却碰不到别的什么东西。黑暗是很令人恐惧的,如果不是有圭的黄光存在其实靠它也看不清什么东西,那只是心灵的一种慰藉罢了几乎要疑心自己置身在梦魇里。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喀”的一声,一道猛烈的阳光照在我的脸上,晃得我两眼一花,刹那间仍然什么也看不见。耳边听到彻辅的欢呼,定神望去,只见他站在墙边,身侧的墙上开了一个大洞那象是扇窗户。
“这里有窗户的呀”彻辅欢叫道,“只是都是无孔的死窗,并且都关闭了。”说着话,他游目四顾,看到一扇窗户就冲过去,用铁剑把它劈开。厅中的光线越发强烈了,恐惧随着黑暗的逐渐消逝而终于飘散无踪。我仔细观察这个大厅,和楼下一样,也没有任何装饰与家具,一侧是上来的石阶,一侧多窗,左右两侧却各有一扇半掩的门户,和楼下一样。
熟悉的感觉越来越是强烈,我一定曾经来过这个地方。我仔细回忆着,有什么建筑是通体石制的,并且毫无家具与装饰不,我以前来到的时候,这里或许还有一些装饰和家具,那么它
在脑海里添加上家具以后,一个模糊的印象逐渐成形。我悚然一惊,想了起来,后背的冷汗不由涔涔而下
是的,这确实是我熟悉的地方,世界上如此大型的石制建筑,只有两处,一是王京的彤宫,一是彭国的石宫。彤宫我没有去过,石宫却是彭先君涵公在位时,用淄城附近山中盛产的一种坚固的白石修建的,广五百丈,当时我还是个孩子,常去父亲监督的工地上玩。我记得很清楚,父亲曾经因为我拿着小刀在石头上刻字而责打过我。孩子总有一种叛逆心理,你越是责打,我越要犯错,当时我曾悄悄地在已经筑好的大门旁一个角落里,刻下过自己的名字。
是的,就是这个建筑,这正是石宫的主体建筑,从它还是图样的时候,我就见到过。彻辅大概因为我的面色非常难看,而惊愕地望着我。我不在意他的眼神,迈开大步向楼下走去直冲到门边,蹲下身来,寻找刻字的部位。长年侵蚀,石墙已经斑驳损朽了,早看不清我的名字,但可以明显辨认出曾经刻过字的痕迹。
这真的是石宫吗它怎么会到大荒之野中来的它怎么会朽败成这样难道,这又是一个虚幻的未来吗我一屁股坐在地上,苦苦地思索着。彻辅来到我的身边,关切地问道:“师父,您怎么了”
我摆摆手,示意彻辅安静一会儿。我是又堕入了虚幻中吗怎么丝毫也没有征兆这时候,突然想起在寒所祈祷的梦中,燃对自己说过的话:“这河是阴阳的分界,你既然已经坠入河中,怎样证明自己还活着呢下愚五千万天地十万万万缤纷世界,表里、昨今、反正表里是宇,昨今是宙,而反正就是阴阳。阴阳的分界,就是反正的分界,你在阴阳的边界上徘徊,在反正中游荡,自己还不知道啊”
虚幻,和真实,真的有所区别吗有无限关联相牵的这两个世界,仿佛真实的自己与镜中的自己,是这样想像,又相隔遥远。有无,故有有,有虚幻,才有真实,反之亦然,既然如此,抛弃了虚幻,真实是不是也就不存在了
千年以后,沧海桑田,彭国会变成一片沙漠吗石宫会毁败腐朽,变成现在所见到的这个样子吗如果那样的话,它不过是未来的真实的反映,而未来的真实,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不正是虚幻的吗真实,虚幻,其实没有什么区别呀。
低下头,发现有圭还在手中,散发出淡淡的黄色的光芒。有圭是真实的吗神器是真实的吗我是真实的吗大劫是真实的吗也许必须对应虚幻,这些才是真实的,而对应真实,它们反倒是虚幻的呢。真的很可笑,原来我一直在阴阳的分界徘徊,在反正中游荡,但直到今天,才知道反正间的相同与相异啊
想到这里,我猛然站起身来,倒吓了彻辅一跳。我没有对他说明这里就是彭国的石宫说了他也不会理解我只是似乎若无其事地对他说:“终点,已经很近了。咱们顺着那腥味去找找看吧。”
彻辅听不懂我前半句话,但却明白我的后半句话,他急忙说道:“我估计,那腥味是从左侧的门内传来的。”我仍然一手持着铁剑,一手握着有圭,大步向那扇门走去。“师父小心,还是让弟子走在前面吧”彻辅劝我,我却摇了摇头,并没有放慢速度。
gu903();推开门,更浓厚的腥味扑面而来。我毫无畏惧地走了进去,凭记忆找到窗户的位置,用剑劈开,迎进了阳光。这里也是空荡荡的没有一物。我感觉到,腥味传来的方向,一定是在那条秘道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