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锦却微嗔了她一眼,“慈母多败儿,不吃得苦中苦,怎做人上人些许辛苦,有什么好说的”
谭氏会意,立即赔笑,“全是老爷素昔教导有方。”
嗯欧阳锦这才拉长鼻音,舒服不少。
不过细想想,儿子这回几千人中考取前三百,倒当真是不容易。想他当年虽也读书,说句良心话,真没有儿子这样辛苦,这个官当得也还比较顺坦。当年欧阳老爹曾是大周朝的官员,后来辞官不做,按惯例举荐子弟入职,正好就轮到欧阳锦了。那时候,新婚妻子崔氏的娘家还很有几分势力,他带着书信来了京城,很顺利的就入了职。
然后朝政动荡。崔家失势,正焦急着没人倚仗。正好老婆死了,赶紧继娶了谭氏。虽然没崔氏那样显赫,人家好歹是条地头蛇,在本地有关系。于是依旧仗着妻子,欧阳锦这官儿虽不大,却一直安安稳稳做到前朝垮台,然后投奔了新朝。
等新朝刚立,又来个意外之喜,妻子娘家出了位好姐姐,一下就显赫起来。连带着他都从那正八品的小官儿连升三级。到了如今的从六品。
但,还是忒小了点。
最起码,欧阳锦觉得自己可比那个脑满肠肥,一肚子酒糟的吕正铭可强多了,如果自己有机会爬到他那个位置,再往前奔一奔,熬到九卿,那才算是真正走进大梁朝的权力核心。
心中思忖着,眼光不觉落在那略显狭小的门窗上。又很快嫌恶的把目光挪开,这样的小破屋子连请个客摆个酒都不方便,以后谁还愿意住
眼下儿子出息了,可也只是能给府上添点光。并不会立即带来什么实际的利益,不过倒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摆一回宴席,把长子带出去。相信有他的襄助。自己能得的助力会更多。
想到这儿,欧阳锦只觉病也好了三分。浑身都有使不出来的劲儿,立即把管家唤来。“我让你给大少爷做的衣裳做好没有”
管家如实道,“已经送去做了,但是大少爷吩咐先给沐姐儿”
“那些话不必多说,只告诉那裁缝铺子,赶紧先把大少爷的衣裳赶出来。我过几天就要带着他见人了,可不能有半点马虎”
谭氏听着不高兴了,“老爷,这回考中的可是庄儿,您是不是吩咐错了”
女人家,就是没见识欧阳锦懒得跟她多说,“那就给二少爷也加两套,对了,大少爷的佩饰也得准备一套全新的,不可有丝毫马虎”
看他重点依旧是在欧阳康身上,谭氏那气又添了一层。偏偏下人还来报,“大小姐说,晚上要请大少爷和沐姐儿出去吃饭,算是给他们接风,二少爷也一并请去了。”
这死丫头谭氏觉得自己又快有晕倒的迹象了。
“这鸿兴楼做得最好的就是鱼虾螃蟹,等中秋过后,来这里吃小笼蒸蟹、酱香鲜蟹是最好不过的。就是太贵,而且排队的人也实在太多。不过眼下吃螃蟹还有些早,我就请你们吃他家的烤大虾吧,也是很出名的哦。对了,那日我让姨母送回来的螃蟹,你们吃到没有”
念福和欧阳康对视一眼,深觉这位欧阳大小姐实在是个妙人。
不是妙在她的长相,其实坦白讲,她的五官拆开并不丑,只是合到一处就各种别扭了,连清秀也谈不上,只能说还不算不堪入目。
不过此女的个性实在是妙,也不知是怎么养成这样一种自来熟的脾性,在和念福聊了一下午之后,就很热情打着给他们接风洗尘的旗号拉着他们出来吃饭了。
看着她这兴致勃勃的样子,欧阳康深表怀疑,这个妹妹确实不是拿他们当幌子,找借口出门游玩的
不过就算欧阳慕兰是为了自己出门游玩,念福也愿意跟她出来,天知道她有多想出门尤其是晚上而她早已经在陪聊时就跟这位大小姐说好了,一会儿吃了饭,她会继续做东,带他们去逛夜市。
吼吼,天赐的慕兰小姐,代表火神祝福你
一盏茶的工夫,四只精致白碟装着烤得通红的对虾送上来了。
一只碟子里就两只,但每只虾都足有三寸来长,烤得红润光亮,香气扑鼻。
欧阳慕兰示范着先在搁了菊花的水里洗了洗手,然后动手剥了,“有些人家讲究的要下人剥了,切成一小片一小片的吃,可真要吃得痛快,还是拿手吃才好。你们不会嫌弃吧”
怎么会
念福伸手就去抓了。先习惯性的拿起一只研究了下,这说是烤,其实应该是拿油煎过,再拿酱汁煮熟的,应该叫油焖大虾才对。
先试试酱汁,嗯,调得不错。
可这虾子怎么没看见背上开边那怎么取的虾腺念福正想剥开做进一步的深入了解,忽地就听欧阳康呸了一口,皱眉吐出一口虾肉。
“哎呀,是我忘了说了。”欧阳慕兰略带些赧然的看着她的美人大哥,“这虾子尾巴有个沙囊,是不能吃的。”
欧阳康却疑惑的看一眼念福,“我记得你从前也做过虾,怎么没见有沙”
念福白他一眼,“那都是我一只一只挑出来的好不好”她小心的剥开自己的虾肉,从背后撕下一长条肉来,露出一条黑色的肠线,“看,这个就是虾腺,也就是她说的沙囊。”
“我看看我看看。”欧阳慕兰凑了过来,随即露出一脸崇拜,“是哦,你怎么这么会吃我都吃多少年了,也没发现你这个法子。是不是这样一弄,就能把沙囊弄出来了哎呀,不行,断了。”
“当然会断啊,因为这肠子生的才好挑,煮熟就不行了。”念福随手召来了伙计,指着手上那只裸露着的黑黑虾肠道,“你们这店怎么回事做虾哪有不挑沙囊的这还让人怎么吃赶紧去换一盘来”
那伙计愣了愣,然后奇怪的看她一眼,“姐儿怕是说笑了吧哪有做虾就要挑沙囊的我们鸿兴楼做了多少年,可都是这样的”
看他一副你别想来找茬的模样,念福也有点生气了,“你这话说得奇怪了,哪有做虾不挑虾腺,亏你们还说做多少年了,难道就是这样坑顾客的”
“嗳嗳,你这姐儿怎么说话的来找茬吗”
“我怎么说得不对吗”念福真生气了。
还想再吵,一个身影挡在了她前头,不悦的瞪她一眼,转头对那伙计道,“你不过一个伙计,我不跟你说,去,把你们掌柜的叫来”
要说欧阳大少虽然俊美,可一旦板起脸来还是很有几分威势的,起码比念福这样的小姑娘有杀伤力得多。
伙计一下被他镇住了,嘟囔着走了,欧阳慕兰此时才反应过来,急急道,“大哥,你可能真的误会了,这里做虾就是这样的,从来没有沐姐儿说的挑什么沙囊的。”
这是人家的风俗念福再看那黑黑的虾肠一眼,有点底气不足了。不过欧阳大少却道,“就算从前如此,可那就是对的吗你也说了烤大虾是这里的名菜,既是名菜,肯定不便宜吧可就这样不便宜的东西还吃出沙来,有道理吗”
对念福瞬间掉下去的底气又涨回来了,“从前的人还茹毛饮血呢,那也是对的”
欧阳慕兰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唱一合的两只,突然就觉得自己还是不说话的比较好。很显然,欧阳庄也是这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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