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乐其实见到别人的死亡很冷静,他当年甚至能够冷静地处理自己父母的丧事。
而余明和他非亲非故,他说不好自己的感觉,他只是觉得不舒服而已,哪里都不舒服,喉咙也很不舒服。
席乐停顿的呼吸变得急促,眼前朦胧起来,直到耳边响起呼唤他的声音。
“席乐。”
席乐眨了眨眼,看到殷白鹤和其他人都看着他,摇摇头,“我没有事,不用管我。”
他只是不太舒服。
鲁东海咬牙问:“他犯了什么禁忌?”
白筝推了推眼镜,猜测道:“窒息而死,应该是和呼吸有关的吧,难道是闻到了不该闻的?”
她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别的。
如果说特殊的味道,那就只有微胖男他们带食物进来时,那些食物的味道。
可这么说,他们也闻到了才对。
“能什么不该闻……”徐小圆觉得很莫名其妙,“难道在办公室里还有规定不准用鼻子吗?”
孟慈却灵光一闪,“我知道了!”
所有人都看向他。
孟慈努力镇定下来:“鲁大哥,你还记不记得文姐办公室桌上的那个员工守则?”
鲁东海当然记得,“怎么了?”
孟慈一一举例:“我当时看过员工守则,里面写着很多规则,不准垃圾桶扔垃圾,不准在洗手间做其他的事情,不准让洗手间里有味道等等乱七八糟的规定。”
席乐想起来,“余明在洗手间里吐过。”
那时候是因为微胖男的尸体死状很恶心,可谁知道这会是一个禁忌,因为明明当时工作时间都没有到。
鲁东海一拳头锤到了墙上,气愤不已。
任谁也想不到会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原因就要了一个人的命。
死在镜子里的人都何其无辜,即使做过恶,那也罪不至死,轮不到他们来审判。
一时间,房间里氛围变化。
徐小圆抽抽噎噎地问:“那个办公室到底是什么情况?到底鬼想做什么?就是为了杀掉我们吗?”
“可能是吧。”席乐喉咙梗住。
殷白鹤平静地告诉他们,“离开时情况紧急,没有告诉你们,那张工作证上面的员工名字姓文,职业是清洁工。”
“原来是这样。”白筝瞬间联想,“席乐说公司群里吐槽的有清洁工很讨厌,所以清洁工就是和文姐报告他们做了什么事吧。”
席乐也不禁想起某个画面:“难怪我们说公司要倒闭的时候,鬼那么愤怒。”
当时他们只是故意讽刺,没想到撕破脸。
两个人有很大的关系,都姓文,当然不想看到公司倒闭,这么苛刻的条件在他们眼里也是为了公司。
“本身两者就是相辅相成,没有文姐,就不会有加班,没有清洁工,就不会被文姐发现禁,就不会留下加班,”殷白鹤垂下眼睑,“而加班给了鬼权利。”
两者之间的关系本身就不简单。
孟慈恍然大悟:“我们触碰的那些禁忌,真的好几个其实都和清洁有关系的,比如垃圾桶,比如洗手间,现在清洁工都管这么多的吗……”
“没关系怎么可能管。”席乐摇头,“文姐在办公室里,常年不开门,但一个清洁工在公司里却可以看到很多东西,不如说眼线。”
就像在学校里,有些老师也会让班上的学生当眼线,只不过在公司这里,这个清洁工变成了鬼之后可以杀人。
洗手间是清洁工的地点,是它的特殊地,甚至它自己可能都是死在那里的。
席乐觉得这样才能解释洗手间成为一个不需要熄灯时间限定的杀人地点的原因。
夜半时分,鲁东海送走他们,又加了一句话:“过两天希望你们能来参加他的葬礼。”
大家都应了。
从电梯下去时,一群人都没说什么话。
席乐和殷白鹤是最后离开的,两个人走在小区的道路上,抬头就能看到无数亮着灯的窗户。
他不禁开口:“人和人的关系是不一样的,就好像别人死时我没什么感觉,但熟悉的人死去会很不舒服。”
席乐问:“你有过这样的感觉吗?”
殷白鹤的情绪很不明显,但答案却和他冷淡的性格截然相反,“很多时候。”
席乐有些诧异。
不过每个人的经历不同,也许殷白鹤遇到过很多事呢。
两个人打了辆车回去,席乐背靠到椅背上后,又莫名想起跟着他出来的那团血肉。
他坐直了身体,问殷白鹤:“那团血肉可以带出来,说明里面的东西可以带出来,为什么余明的尸体不可以带出来?”
席乐上次以为只能带出来镜外的东西。
比如鲁东海溅到他身上的血。
席乐问他,也在问自己,“还有为什么尸体留在了在镜子里,外面还是会有尸体?”
之前他都没思考过这样的问题。
那些人都死在了镜子里,但是同样地还会在镜子外死去。
殷白鹤看他一眼,“想太多容易变老。”
席乐:“?”
殷白鹤又继续说:“显而易见,镜子里的东西带出来活不下来。”
“是吧,那团血肉变成了死肉。”席乐说,“之前没出来前,那些肉还在动,是有奇怪活性的。这么说,是不是镜子里的活物如果能被带出来,那也会死?”
鬼物带出来没有了活性,如果小动物出来呢?
如果……人也跟着出来呢?
席乐冒出几个问题,估摸着没人能给自己回答。
车在广场前方拐了个弯,完美融入了喧嚣的城市里,灯火通明,这才是人间。
外面的喇叭声滴滴,席乐好像听见了殷白鹤飘渺的声音。
“都不属于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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