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闺女吕雉,我也不要了,给你当媳妇吧。”当时刘邦有一个情人,姓曹,生了一个儿子,极胖,叫刘肥。
吕父的太太吕母,也赶紧跑过来凑戏:“不行老公,你不早跟我商量好了吗,咱这掌上明珠,是一个奇货,可不能浪费了,一定要嫁给一个贵人。所以我一直把她扣在手上不发出去。县令大人的二公子,天天流着哈喇子来要,我都没答应。就刘老三现在这德行,官儿这么小,一生的成就,除了搞了个老相好、养了个私生子以外,啥都没有。我凭啥给他啊”
吕父说:“你妇道人家懂啥呀,这是贵人种来的。”他和老婆吵了半天,然后硬是当场宣布,把掌上明珠吕雉,嫁给了贵不可言的刘邦。
看到吕父如此抬举刘邦,在场官吏们,被惊得一愣一愣的,再不敢小觑刘邦。
其实,这一套脱口秀,全是演戏。甚至连这场戏本身其实都并不存在,全是刘邦编造,吕父默许的。
翻开史记,吕父的第二个女儿即吕雉的妹妹吕媭,嫁给了樊哙。而樊哙不过是沛县农贸市场里一个屠狗的而已。这就戳穿了吕氏二老以女儿为奇货以钓贵人,甚至连县令的儿子都不给的谎话。而且说明吕家只是个寻常人家,名位并不高。
刘邦和吕父编这种故事,就是为了给刘邦造势。
此外,刘邦又伙同酒店老板娘王媪、算命的老头子等人,制造了其他一系列神话:诸如刘邦在酒馆里醉卧,一条黄龙显于其上;算命老头儿在田里看见吕雉和俩孩子以及刘邦,相之为“天下贵人,贵不可言”。通过这一系列搞鬼活动,刘邦在沛县大有名气,当地父老听得久了,都认为刘邦浑身上下都是珍奇异事,未来当贵。
刘邦为什么要在沛县变着花样给自己造势呢并不是为了升官发财。刘邦在反秦起事前,进行了长期秘密的宣传和准备工作,而且串联了一批本地沛县人。这些人在他未来的领导集团中,占了将近一半的人数比重。刘邦和他们一起策划故事,编造搞鬼,并且大力散传出去,让民众都知道这个刘邦有特异功能,目的是打造刘邦在沛县中的威望,以便乘势而起。最后,这种政治神话宣传的社会效应颇好,在刘邦后来起事的时候,沛县的诸父老皆曰:“平生所闻刘季诸珍怪珍奇异事甚多,当贵。”于是投票选举让他当了沛县县令。而且,“诸珍怪”一词,使得我们推测,刘邦在沛县搞出的搞鬼事迹,还不止史书上存留的那三四条。而且是“平生所闻”,那就是父老们经常能听到他这样的搞鬼故事了。总之,父老们很迷信他说他“当贵”。这就够了。
沛县里流传的最着名的一条搞鬼活动,是刘邦在带着劳改犯往砀山去落草的路上,杀了一条大蛇。杀大蛇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后面的故事。
杀了蛇以后,刘邦带着一帮劳改犯继续往前走。但是,有走得落在后面的劳改犯,经过死蛇的地方,然后慌慌张张追上来报告说:“各位,刚才我看见了一条死蛇,更可怕的是,死蛇旁边有一老妪,在星夜下哭泣。我问她哭什么,她说这蛇不一般,这蛇是她跟白帝生的儿子白帝是秦朝的吉祥物,是秦皇帝历代祀奉的祖先,刚才却不料被赤帝的儿子杀了,因此哭呢。说完,老妪却又不见了。”
大家闻言,毛骨悚然,纷纷望着刘邦,眼中又怕又喜。怕的是这刘老三刘邦竟是赤帝的儿子,虽然不完全可信,但我们也不敢轻易惹他了啊;喜的是假如刘邦是赤帝的儿子,而且居然杀了或者注定要杀了白帝的儿子秦帝,那我们跟着刘邦,未来岂不也能拜将封侯、光宗耀祖啊。
刘邦搞鬼“老妪夜哭”这事肯定是刘邦在搞鬼,跟那个人合计编的的预期目的,达到了。大家都崇拜他了。这使我们又想起了陈胜、吴广的“篝火狐鸣”。
虽然搞了一系列的鬼,知名度也一路飙升了,但是刘邦一直到了五十来岁,仍然没有贵不可言。他丢了泗水亭长的位子以后,所从事的事业,就是长年窝藏在砀山里,带着数十百个弟兄,当强盗头。
山郊的夜色显示出它浓郁的面目,星星披挂满天往东南垂落,人生的道路总是在柔软地颠簸。
在砀山的日日夜夜,刘邦忧心忡忡,他望着星空,不知道自己和这一群弟兄的出路在何方。如果不是随后沛县里出大事,遂使英雄乘风而起,刘邦也许要在深山当一辈子的拉登。
耶稣的跟班曾说,他曾看见耶稣在水上行走。刘邦的跟班则说,他看见刘邦斩蛇以后,有老妪夜哭白帝之子被斩。不管这事是真的还是当事人自己苦心编制的,但是百口相传,刘邦从此就开始有了影响力。人们开始跟随他们。大约没有权力的人,就需要这样造势吧。
这样造势,也很辛苦啊。看来,弄一场起义,也够累的。你不要光羡慕人家未来当皇帝时舒坦。
同时我们意识到,没有哪一场起义是突然临时激发的,前期的密谋、串联、宣传、搞鬼造势,并且把搞鬼造势的东西传扬出去,永远是不可或缺的准备功课。项梁事先也没少预谋,还用兵法管理宾客和子弟,以择人选。包括大泽乡起义,也是如此,绝不是仓促激变之举,而是早有“死国可乎”的“大楚兴”的预谋。
刘邦起事
公元前209年深秋九月,就在江南的苏州城项梁起事的同一月,江北则下着秋雨。
秋雨如一首挽歌,凄凄沥沥,让人措手不及。有人注定将活不过这场秋雨。一些古代的蟋蟀,也察知了这场冷雨,它们趴在自己的地下室里,揣测着自己的前程,偶然用一百五十个齿的翅膀,摩擦一下自己的提琴,但由于智商太低,蟋蟀们不能破译雨点中的含意。
沛县县令,此时正在自己的会客厅里,望着秋雨,心中忧心忡忡,他对下面站着的一帮官吏们说:“当前形势一派不乐观啊。陈胜已经闹起来了,诸郡县多杀其长官以应之。我觉得,与其坐等人来捅我的肚子,不如我响应陈胜,率领本县子弟也反秦,去捅我们上级泗水郡守的肚子。你们认为怎么样”
窗外,秋雨还在纷纷扯扯,大秦帝国的江山,所有的繁华,都如纸屑,给这换季的雨,扫来扫去。
萧何,长期担任沛县“主吏掾”一职主管各种吏的县令的掾属,相当于县委组织部部长兼办公室主任,号称“豪吏”说明出身也不错,是官吏中的大佬,豪强家族出身的官吏,为人工于心计,多次利用职权庇护原泗水亭长刘邦,有政治预谋已久,同时长得比较清瘦一般工于心计的人,需要多想问题,于是就把脸上的肉给分解耗光了。
萧何扯着脸上剩下的皮和筋说:“县长大人,您想起事,我很赞同。但是,您是秦所置的官吏,您要背秦,率领本县子弟,恐怕他们却不肯听从您啊。”
“为什么,因为我砍他们手脚太多了吗”
“他们犯法,惩罚他们是对的,但是他们难免也恨您,所以未必肯奉您为尊长啊。我倒另有个主意。您可以把所有逃亡在外的人都召来,这样就能有几百人。您赦免了他们,让他们给您效力,这些人个个可都是狼,那本县的一般子弟,谁还敢不听您的领导呢”
县令想了想,说道:“这个主意不错,我有恩于诸亡人,他们必报恩跟从我,本县子弟们,也就只好听我命令了。那么,这些亡人,都有什么人啊”
“亡人”是当政府对民众剥削残害太厉害时,就会出现的,也就是脱离户籍逃亡的人,他们或者是犯了罪,或者是交不起税,干脆就跑了。跑了以后,可以像张耳、陈余那样,逃亡去一个小区给人看门,以此养活自己,或者到饭馆什么地方佣作,当打工的,或者去当强盗。
萧何说的召来那些逃亡在外的人,可得数百人,多是指这种亡走当了强盗或群盗的。不过,总的来看,整个沛县地区,亡人也就几百人,这数量是不多的,说明秦末还没到流民漫野、强盗满山的地步。也就是说,反秦的主力,往往却是那些城里的人,比如苏州城或这沛县城里的人,以及郡县皆杀其长官以应陈胜的这些城里人。
gu903();萧何遂说:“我知道的几个人中,有一个是咱们县原来泗水亭的亭长,大名刘邦,就亡在外了,他从前因为公务失职,如今在芒县砀县间的芒砀山一带啸聚,手下就有百十号人,这是可以叫回来的。他本来就是官府的人,是懂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