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自从大同来了两个人,蒙古骑兵在对这块肥肉下手之前就要三思了,一个,是三十年前镇守过大同的定襄侯郭登;另一个,是三十年后大同高山卫的小小千户还是副的。败在前者手中不算丢人,被后者镇住却实在有点寒碜,可是,没办法啊,这个方无铭到高山卫不到两年,蒙古铁骑在顺圣川就屡遭败绩,没抢到人畜粮食也就算了,还损兵折将,这日子,没法过了
在这种状况下,鞑子还敢来这里送死吗,尤其是咱们这么大张旗鼓的在这里闹腾
李通对此非常怀疑,他率领百多人在这瓦窑口巡行了两天,看着农人早出晚归、路人来来去去,鞑子会那么傻,还敢从这里入侵怀疑归怀疑,作为血狼军的百户,李通知道必须不折不扣的执行将军的命令;而更关键的是,将军一向不会说空话、大话,将军说鞑子会从这里过,那鞑子就必然会走这里
李通手下两个总旗朝鲁和巴音都认为将军的分析非常在理,虽然从暗探传回的讯息看,蒙古骑兵往清水河跟榆林左卫方向行动,但近年屡遭重创的蒙古骑兵也变得狡猾多了,顺圣川既然是他们眼中的肥肉,而且这里离鞑靼控制的地方相当近,蒙古骑兵会来这里也是很有可能的。只是,这么大张旗鼓的行动,不把蒙古骑兵吓跑了吗
巡行第四天的黄昏,有消息传来,榆林左卫附近的府谷、唐家会堡、偏头关所和清水河附近的威远卫、平虏卫、将军会堡、老营堡所一带都遭到了蒙古骑兵的侵扰抢掠,虽然那些地方的卫所早就得到命令严阵以待,但蒙古骑兵动用了十多万铁骑,从府谷、威远卫两处入侵,然后往老营堡所一带会合,虽然遭到卫所官兵顽强抵抗,伤亡不小,但卫所也损失惨重,百姓人畜被掠无数。蒙古骑兵来得快,去得也快,前后只用了两天,就退走了,而且一退就是将近四百里。
看来将军估算错误了,这里的弟兄可以回去了吧
李通的心却反而悬了起来,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他似乎闻到了血腥味,感觉自己要激动得跳起来了,鞑子这一次太反常了,鞑子铁骑一向来去如风是不假,但稍有斩获就退走,这可不符合他们的习惯,草原上应该还没多少收成,鞑子抢的虽然不少,但应该支持不了多久的。无论他们是声东击西还是以退为进,这里看来很快就能见到鞑子的骑兵了。
梁健带着八千蒙古骑兵,夜行晓宿,悄悄赶到了离顺圣川最近的海子,在那里非常耐心的藏了五天,等到侵扰府谷、威远卫的大军撤退的消息传来,他才率军在半夜出动,目标自然是顺圣川,从瓦窑口过可以绕过长城,直奔谷前堡,进而入侵顺圣川,得手后走水磨口出长城,保证万无一失
对于他的这一次行动,不少鞑靼将领是持反对意见的,他们在顺圣川吃的苦头太多了,不想再让鞑靼的勇士去送死。但梁健非常有把握,他对方无铭非常了解,去年鞑靼人过冬前在顺圣川最后一次抢掠,方无铭在瓦窑口只安排了百来人,射一阵弩,放几十炮,结果把原计划走瓦窑口的四千鞑靼骑兵吓得沿着长城往北跑到了鸡窝沟,而血狼军主要兵力当时就集中在了鸡窝沟,那是个非常狭窄的地方,骑兵根本施展不开,四千鞑靼骑兵对方无铭九百来人,居然败得很惨,能逃掉的不到三分之一。
这一次,甭想靠几个疑兵把我吓唬住梁健在马上踌躇满志,眼神带着笑意瞥一眼前面的副将阿木古郎,心说怎么样,方无铭果然是设疑兵吧要真有防备,依着方无铭那种“爱民如子”的性格,绝不会让自己这么多人通过这里一步
李通率队在离大路很远的地方潜伏着,没动,就瞧着路上蒙古人非常嚣张的疾驰而过,连绵不绝,等蹄声远了,他们才跑到路上开始行动,挖陷阱,设路障他们的任务,就是把鞑子骑兵的后路堵上。
梁健的八千人动作迅疾,直奔谷前堡,没有像以往一样见村就进,见寨就抢这是梁健的死命令,要抢就抢最富饶的地方,穷村恶寨,进了也抢不到什么东西,瞎耽误工夫
谷前堡就在前面了,梁健决定就在这里分兵,每两千人为一队,分队抢掠,抢得差不多就往水磨口走。
“轰轰轰”突然的一连串暴响,前面的骑兵在火光中四下飞散,后面的战马都奋蹄嘶鸣。场面有些混乱,梁健心道不好,中埋伏了,这是那个方无铭设计的“地雷”,这种火药制成的武器威力惊人,人畜踩上都得炸成碎片
“分队,走”梁健临危不乱,冲阿木古郎挥手喝道,后者立即拨马往西北方向走,身后是两千铁骑这是事先商量好的,真要遇上埋伏,阿木古郎的两千人负责占领水磨口,为其他人留下退路,而梁健这次其实带来了一万人,还有两千铁骑在二郎山,一旦这八千人遇袭,他们就会沿长城移动,互为照应。
阿木古郎率队行动的同时,梁健已经让人点上了“冲天炮”这也是那方无铭搞出来的,用于晚上传讯,梁健去鞑靼后仿制了不少,相当管用
鞑靼骑兵果然训练有素,地雷给他们带来的骚乱只是一时的,梁健指挥余下铁骑继续向谷前堡进发,他了解方无铭,只要接近民房,姓方的就不敢再用这些地雷之类的那些东西可不长眼睛,不会分清敌我的。
蒙古铁骑嗷嗷叫着往谷前堡冲锋,即便是在暗夜中,接近六千把弯刀的寒光还是非常醒目而瘆人,但一向凶猛的铁骑很快被阻挡在离堡五里的地方,地雷、鹿角、绊马索,弩箭、火枪、惊天炮,周围不知道有多少明军,反正呐喊声震天,声势惊人梁健眼见伤亡不断增加,敌人却连个面都看不见,瞧这情形,就算强行进了谷前堡,也没办法抢掠多少东西了,他只好退而求其次,命令立即转向往东南方走,趟过南洋河,然后再往西南,一样可以收获丰饶。
在梁健看来,他这进军路线是临时所定,明军是绝不可能事先再有所埋伏的。
果然,这一路上非常顺利,他们毫无阻碍的来到了南洋河边,这河梁健有印象,父亲留下的手札中曾经提起过这条河,说那年春天蒙古铁骑来袭,父亲领兵抵御,情势危急时不得不选择渡河拦截,即便是春天水涨,河依旧不算太深,父亲他们依然安然渡河,顺利挡住了蒙古骑兵。
梁健命令渡河,前锋入水到河中心时,人马惊嘶惨叫之声四起,很快就被河水淹没了,那河水,似乎深不可测,后面的人不敢前进了,急速后退,梁健粗一统计,遭遇灭顶之灾的将近五百人,他这才感到有些不对头了,恐怕明军这次准备得非常充分,难道,他们在四下里都有埋伏幸好,这里没有伏兵这里确实没有伏兵,因为这两年天气异常,春天河水上涨得厉害,两岸居然也遭水淹了,去年冬天卫所军士跟当地民夫把河给挖深了八尺多,所以明军事先是没有想到蒙古骑兵会往这里走。
只是可惜,明军忘了“通知”蒙古铁骑了。
不过,这里没有伏兵,后面可有追兵啊人喊马嘶声越来越近了
梁健指挥余下的人马转向二十里铺,从那里直奔水磨口,应该可以跳出明军的包围圈了
这一路仍然非常顺利,不过只行进了十多里地,在一个三岔路口,发现东北方有骑兵疾驰而来,他命令麾下用利箭杀出一条血路,在对面传来的惊叫落马声中,有人用蒙语惊叫着:“有埋伏”
自家人梁健大吃一惊,赶紧喝令停止放箭,双方一见面,梁健才发现来的居然是阿木古郎。
满腹疑虑的梁健一问阿木古郎,才知道水磨口有埋伏,阿木古郎折损了三分之一的人马,也没能冲过去,只好转向这边了。
“看来只能走栲栳山了”阿木古郎神色凝重,一边催马,一边抬左手向黑暗中指了一指。
“栲栳山”梁健心里大吃一惊,所有在大同任职的武将都知道一件事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