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临危不慌,猛向后一折腰,身形后倒,双脚却向前蹬,桑田碧没有伤到对方,自己小腹却被踹了一下,疼痛之下,身形摇晃,差点摔倒。
薛歧背一触地,腰一挺,就已跃起,摆金轮就向桑田碧冲去,他要攻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就在这时,蓦听一声断喝:“住手”同时,“当”一声,薛歧就觉自己的金轮一震,虎口生疼,半条胳膊都震得发麻,再看自己的金轮,居然被磕了个小口子,而那“罪魁祸首”竟然只是一粒小石子,如今正躺在自己脚边。
薛歧暗暗吃惊,停步四下里一瞧,高声道:“哪位高人来到,请当面赐教”
众人只听一个清亮的声音冷笑道:“凭你,还不配老夫出面识相的,跪下磕三个响头,老夫容你立刻滚蛋”
口气这么大,众人一片哗然,薛歧更是气得脸色发青,但他向来不愿多言,冷笑一声,转身冲着桑田碧走去,按他的想法,这暗中之人必然跟桑田碧有关。
果然,暗中之人怒喝一声:“小子敢尔”随着话音,一个红袍中年人直逼薛歧,这人与桑田碧出现时一样迅疾,但桑田碧快得只见一道红影,这个人虽快,但众人都看得清楚他的样子,只是刚看清,这人就已经逼近薛歧,后者早有防备,一觉身后风声有异,就顿足退开丈多远,饶是这样,他还是感到来人的气机逼人,后背似乎被重锤砸了一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红袍中年人站定,众人看得更清楚了,这人四十上下年纪,脸色白皙,长眉细目,须髯飘飘,看上去儒雅潇洒,只是眉宇之间暴戾之气隐然,让人心中暗自惊颤。
桑田碧一见来人,忙上前恭恭敬敬拜倒,口称:“徒儿拜见师父”
众人更是一惊,赵老爷子越众而出,拱手道:“不知尊驾如何称呼”
对方一声冷笑,冲着自己徒弟挥挥手,后者起身,中年人望着赵老爷子撇撇嘴道:“想不到老夫多年不履江湖,连你这种角色都敢替人出头了,哼碧儿,替为师通名”
桑田碧躬身一诺,转身目光冲着四下一扫,尖着嗓子有恃无恐道:“你们听着,我师父乃是名动武林的七情仙中的色仙,姓阳讳无尽”
阳无尽赵老爷子原本被对方无礼的话气得浑身打颤,可一听对方名字,脸色一下子惨白得吓人,差点就憋过气去。
不光是他,在场有几个年纪大一些的江湖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桑田碧口中的“七情仙”其实是往他师父脸上贴金,江湖称这七人为“七情怪”,分别指“骄、妒、怒、惰、贪、食、色”七个怪人,这七人中有正有邪,而阳无尽是其中最邪恶的,此人二十六年前出道,视色如命,不知毁了多少女子的贞节,得了个“色恶魔”的恶名,因他采花不分门户,上至王公贵戚,下到平民百姓,江湖黑白两道,凡是他看上的女子,必然想尽办法污辱,而且手段残忍,从不留活口,因此整个江湖都对他深恶痛疾。
二十年前,官府、江湖通力合作,联手追杀他,不知折损了多少好手,才终于把他打成重伤,但他确实技艺惊人,居然在群雄虎视之下带伤逃离。此后江湖上再也见不到他的踪迹,大家都以为这恶魔已经伤重身亡。
想不到,二十年后的今天,他竟然会在这定州府出现,而且还多了个与他一般贪花好色、手段毒辣的徒弟,怎不令人又惊又怕江湖从此又危矣
阳无尽待徒弟说完,上前两步,目光带煞,傲视众人:“老夫今日让徒儿聚你们在此,就是借你们之口传语天下,我阳无尽二十年后又回来啦,昔日恩怨,老夫将一一讨回”
众人瞧着他不可一世的样子,心中不寒而栗,尤其是昔年曾参与追击的门派中人,暗自思量要尽快报知师门,早作防备。
“大言不惭”两个声音异口同声,一个是“孤月一轮”薛歧,还有一个,却是个紫衣年轻人,他正一步一步走向场中,这紫衣年轻人才二十不到的年纪,剑眉星目,长身玉立,步入场中,冲着阳无尽一拱手,朗声道:“武当俗家弟子林易水,特向阁下请教”
旁人一听他自报家门,立时骚动起来,这林易水虽说是武当俗家弟子,但深得武当掌教的喜爱,武当掌教曾经亲自传功两年,一手太极剑法深得真传,行走江湖不满两年,却先后诛灭了七八处悍匪巨盗,尤以大巴山三剑诛七寇最为轰动,江湖人称他为“八臂哪咤”,此刻见他在恶名昭著的“色恶魔”面前不卑不亢,渊渟岳峙,俨然一派大家风范,很多人暗暗称奇。
薛歧见状也走了过来,冲林易水一拱手,说:“林少侠,请容在下先向他讨教”
林易水拱手还礼,还没说话,阳无尽已经冷笑一声:“无知小辈,胆大包天”说着,突然“哈哈哈”的放声大笑起来,众人顿觉耳中轰鸣,头疼欲裂,一些有点内劲基础的江湖人心道不好,赶紧运功抵御,可不抵御还好些,一运功,反而觉得笑声更刺耳,内劲越强,笑声越尖利。
熟知阳无尽的人知道,这正是阳无尽的独门绝技“回力大法”,回力大法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它是借受害人自己的功力攻击他们自己,受害者功力愈强,受伤愈重;而且一旦卯上劲,便再难停止,只得苦苦支撑,直到不支倒下。
反倒是那些平头百姓,除了感觉那声音像雷鸣般震耳,赶紧捂上耳朵之后,就没多少感觉了。
刹那间,在场的很多江湖人陷入危机,个个脸上变了颜色,有几个已经被这笑声震倒在地,翻滚狂呼不止,耳鼻开始出血了。
就在这危急关头,不知从哪里传来一缕箫声,一开始非常低沉,很快就转为高亢,恰好与那笑声相抗,众人觉得耳中似乎有一双手在温柔的揉抚,浑身透着说不出的舒坦,渐渐就将那刺耳的笑声抛在了一边,人人脸上露出了平和的神情。
阳无尽笑声一连数变,却始终难以超越箫声,最终戛然而止了,他凝气一声大喝:“何方鼠辈,滚出来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