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娼妓也分三六九等,下等的是“寮”,中等的为“院”,只有最上等的才称为“楼”,惊鸿楼是秦淮河畔一等一的青楼,而炎炎姑娘是楼中最出色的清倌人,年方二八,姿容绝世,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她其实原名妍妍,只因待人就如同一团蓬勃燃烧的火一般炽热,恨不得把人融化了一样,被众多士子戏称为“炎炎”,她于是索性更名炎炎,结果声名更胜从前。
闲来馆的紫袖姑娘却与炎炎这个火美人截然不同,闲来馆并非青楼,而只是客人品茗听曲赏歌舞之地,紫袖姑娘年方二九,是这里最出色的姑娘,也是脾气最大的,她只精于弹琴、弈棋,从来不做第三件事,而且她弹琴弈棋之时,要是客人说句调笑的话,她立马就翻脸走人,以后这客人就别想踏进闲来馆半步。这位冰山美人如此待人,却居然没有影响闲来馆的生意,反倒使客人们对这位冰美人敬若神明,前来闲来馆捧场的客人不减反增。
六月二十四日夜,花魁大赛正式上演了。
秦淮河上,画船萧鼓,去去来来,船上仕女团扇轻绔,缓鬓倾髻,软媚着人;河畔人家的露台之上,朱栏绮疏,竹帘纱幔之间,不知有多少玉臂在挥动;两岸士女填溢,争先恐后观赏灯船;那些大型的灯船之间,还有数以百计的小篷船在穿梭来往,篷上挂羊角灯如联珠,有的十余艘船首尾相连,恰如烛龙火蜃,屈曲连蜷,回旋转折之时,水火激射;船上舟中鏾钹星铙,宴歌弦管,腾腾如沸,士女凭栏轰笑,声光凌乱,令人耳目都不能自主了。
朱佑樘在钱能专门准备的画舫上坐着,耳闻目睹河上岸边这一切,居然觉得心里慌慌的。
见过王恕后的第三天,王恕特意给他摆宴接风,席上作陪的都是王恕与李东阳千挑万选的官员,执掌南京吏部的陈俊,工部尚书胡拱辰,工部右侍郎刘俊,兵部参赞军务耿裕,大理寺卿宋钦,光禄寺卿雷泽,大理寺评事张子麟,礼部员外郎邵宝,还有守备太监钱能。
李东阳跟王恕并没有瞒他们,向他们引见了太子。
太子殿下不是在东宫闭门思过吗陈俊他们一愣之后,立刻就明白那只是个障眼法了,连忙大礼参拜。
陈俊年近古稀,是正统十三年的进士,在京师做过户部右侍郎、吏部左右侍郎,为人识大体,负德望,只是自成化初年出任南京太常少卿以来,一直就在南京呆着,他现今身体不太好,正考虑着要奏请致仕呢,谁知他还没上奏,王恕倒先被天子批落致仕了,这段时间,他心里一直憋闷得慌。今天听说当今太子就在眼前,一时间惊喜交加,颤抖着双唇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各位请起”太子伸手示意,大家起身。
“殿下丰姿出众,老奴万分欢喜啊”钱能再次拜伏在地,激动得眼泪都下来了,五十好几的人了,虽然保养得还不错,但这满脸是泪的样子,让人怎么看都像是个老婆子在对着孙儿辈装慈祥,让人看着相当的呃恶心
王恕他们都眼观鼻、鼻观心,神色平静,只有张子麟脸上非常明显的出现鄙弃厌恶之色,他快而立之年了,但一向秉性醇正,加上前年才中进士,入官场不到三年,做的又是大理寺评事,对钱能之辈的态度是尽人皆知的,王恕也正是为此才对他另眼相看,而钱能也因为王恕的关系,一直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隐忍着。
相比较之下,比他小了一岁的邵宝反而显得沉稳多了,李东阳在一旁看着非常欣慰,这邵宝是无锡人,成化十六年李东阳来南京主持乡试,邵宝中举,是他的门生,可惜次年邵宝会试折戟,前年才中进士,做过许州知州,任上给诸生讲义利公私之辨,毁龙骨,杖遣巫婆神汉,躬课农桑,仿朱子社仓立积散法,行计口浇田法以备凶荒,把许州治理得非常好,但却受小人算计,任期未满而转为南京礼部员外郎,他倒是相当沉得住气,一直谨言慎行。如今碍着太子在眼前,他见了李东阳这位座师,也只能微笑着拱手示意一下,李东阳给他一个赞许的微笑。
“三钱公公,起来吧”朱佑樘微笑着起身,伸手搀扶钱能。
太子叫老奴三钱公公还亲手搀扶老奴一时之间,钱能受宠若惊,他们兄弟四人都是关外女真人,正统三年一起入宫,他排行第三,为此被称为“三钱”,兄弟四人都是在当今圣上手中显贵,只是之前钱能一直巴结万贵妃,如今太子当前,他原本是诚惶诚恐的,只怕太子怪罪他之前的行径,现在看来,太子是非常贤明大度的,趁太子在此逗留期间,好好伺候着,有朝一日太子登基,只要念着这点旧情,那就万事好说话了。
“佑樘蒙父皇恩典,得李先生陪同,效寻常读书人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之举,此来南京,只是游历,绝不插手政务。”朱佑樘和颜悦色,说话非常谦恭。
陈俊他们点首表示理解,钱能也非常知心的说:“圣上慈爱,殿下之幸啊老奴一定好好安排,让殿下尽兴而返。”
心底里,他们却都不敢真的这么认为,今上弄一出“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怎么可能只是为了让太子出来见识一下,太子恐怕是肩负着特殊使命而来的吧
李东阳冷眼旁观,知道这些同僚心里想得都不简单,只好暗自苦笑,他一开始得知要陪伴太子出京时,也认定今上有什么特殊使命给太子,要不是方慕轩的大胆揣测,他至今还不敢确定今上的真实意图。
“秦淮风月,自古闻名,适逢花魁大赛,老奴想请殿下出游一观,还望殿下赏脸”既来之,则安之,钱能想着巴结太子,没有比花魁大赛更好的机会了,王恕他们这些读圣贤书出身的文人,也没觉得太子坐船游秦淮有什么不妥,纷纷赞同,朱佑樘也就不好拒绝了。
钱能于是大费周章准备了一艘画舫,还特意把自己巧取豪夺的不少书画珍品诸如王右军亲笔字、王维雪景、韩题扇、惠崇斗牛、韩干马、黄筌醉锦卷之类张挂在画舫之中,希望太子殿下能够看中几件,那样,自己就能尽尽孝心了。
画舫之中,他非常殷勤的引导着朱佑樘观书赏画,更非常熟稔的指点河上那些莺莺燕燕,向太子殿下绍介秦淮风月。
那些书画,在钱能跟另一个守备太监王赐斗宝时,宋钦他们都见识过,刘俊忍不住胳膊肘碰碰宋钦,冷笑道:“下血本啦”他是正统十年的进士,脾气耿直,当年曾经拒绝依附英宗复辟时炙手可热的石亨,正是为此,他在官场四十年,如今也只是个工部右侍郎,此公如今年过花甲,脾性却是老而弥坚。
宋钦笑笑,没说话,一旁的雷泽却深有同感的点头,说:“士英兄所言甚是,趋炎附势,正是此辈本性,兄台不必为这种阉人置气”
刘俊冲这个比自己晚入官场近二十年的同僚晃晃右手大拇指,说:“时霖贤弟言之有理,如今宗贯先生要回乡了,咱们得保重身体,跟这些奸邪之辈斗下去。”
宋钦跟张子麟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担忧之色,刘俊虽然说要保重身体,但他的身体已经相当虚弱,雷泽当年在朝为人抗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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