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珍宝,请求另立安抚司,直隶于云南布政使,朝廷于前年六月另设了孟密安抚司,让思柄做了宣慰使。而当地产金,木邦又势单力薄,思柄经常肆意侵夺木邦之地。孟密安抚司设立之后,诸部扰攘侵夺之事不断,朝廷不得不派兵介入,但至今没有消弭战祸。
这一次,程宗由刑部左侍郎升为南京工部尚书,升官是升官,但被调离了京师,他始终认为,还是那愈演愈烈的孟密、木邦之争带来的恶果。
马文升去年升为右都御史,总督漕运。淮徐等地发生饥荒,他调拨了江南粮十万石、盐价银五万两赈灾有功,去年年底升为兵部尚书,可这次不知怎么回事,调他到南京去做兵部尚书了,这看似平调,实际就是降职嘛有消息说,是那个李孜省在今上面前说了他的坏话。
而黎淳也莫名奇妙的从吏部右侍郎变成了南京吏部右侍郎,他们三人调职的旨意差不多时间下达,三个同病相怜的人于是结伴南来,不成想在这里居然遇见了太子,真是惊疑莫名。
跟他们同行的,还有一人,是道士鸣末子,据说他已经八十四高龄了,但鹤发童颜,看着比马文升三人的精神都好,他是龙虎山四十七代天师张原庆的忘年之交,这一次就是赶去龙虎山参加香火道场的。
马文升他们仨也没有瞒他,直接告诉他眼前这位就是当今太子,鸣末子并没有惊异之色,只是冲朱佑樘行稽首之礼,朱佑樘这次在南京去见过掌管南京中军都督府事的成国公朱仪,朱仪正是张原庆的老丈人,而前年今上曾经下旨彻查不法之徒伪造私出符箓、偷盗放生鱼之事,而且派内监让张原庆这个正一嗣教保和守道大真人在太上清宫建保民大醮,地方官和两司掌印官陪同祭祀,据说当时祥云升腾,群鹤舞空,场面非常壮观,朱佑樘问起此事,鸣末子说当时他也在场,此事千真万确,还说这是“圣朝祥瑞之兆”。
此刻,鸣末子眼睛微微眯起,上下仔细打量着这个被太子特别召来的名叫方慕轩的年轻人,双手缩在宽大的道袍中不露痕迹的掐动着,越看眼睛眯得越厉害,目光之中的惊异之色也越来越浓重;越掐越是惊心,他的嘴角都开始微微抽抽了。
但其他人没有注意他的举动,大家都在听太子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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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集边防专家马文升
更新时间201241220:28:37字数:5173
太子把那张世界地图摊开了,他所说的,正是昨晚他跟慕轩谈论的话题,他对慕轩所说的没有多少隐瞒他那个无命将军的身份还是不宜公开的。
黎淳一向只管文事,对于如何克制外敌没什么见解;程宗早就被孟密安抚司之事弄怕了,一听事关军事就觉得脑袋疼;只有马文升眼睛亮了起来,看着地图思量了好一会儿,抬头看看慕轩,眼神中满是赞赏之色,而后对朱祐樘说:“殿下,这位小兄弟所说不失为一个解决西北外患的良策,只是,单凭一个东胜卫,势单力薄,恐怕不是三年两载可以奏效的。”
姜到底是老的辣,马文升自幼喜好兵事,成化四年巡抚陕西,同总督项忠、刘玉等平定了满四之乱;成化八年督兵生擒叛乱的蒙古平章铁烈孙;成化十一年,代王越为总制,协调延绥、宁夏、甘肃三边军务,第二年又被派去整饬蓟门至辽东边备,加上前年再次巡抚辽东,可谓久经沙场,经验丰富,他一眼看破了这个问题的关键。
朱祐樘微微点头,没说话,只是看着慕轩,后者笑笑,冲马文升抱拳道:“马老所言极是,东胜卫势单力孤,要将蒙古人赶出河套已是大不易,要说将蒙古人赶往极远之地,确实有痴人说梦之嫌疑。”话虽这么说,但他心里对马文升很是感激,因为人家提出这个问题绝对没有为难自己的意思,恰恰相反,老人家这是在帮着自己敲打太子:要成大事,绝不能让东胜卫孤军奋战
“东胜卫虽然势单力孤,但茶马交易这一举动实施及时,兵法有云:故善动敌者,形之,敌必从之;予之,敌必取之。以利动之,以卒待之。以利诱使一些部族前来谋利,迫使那些包藏祸心之敌投鼠忌器,确实高明”马文升毫不吝啬夸奖之情,慕轩看着暗笑,此老恐怕是触景生情,想起了他自己当初在陕西巡抚任上整顿与各部的茶马贸易,换取番马八千余匹以壮大边军实力的往事了吧跟这样的边防军事专家交谈就是轻松啊,什么话都能替你说了
“只是东胜卫不分汉夷,来者不拒,是否妥当”黎淳这会儿似乎缓过劲来了,看一眼马文升,笑笑。
慕轩也看一眼马文升,冲他一抱拳,说:“马老,小子得罪了”
马文升似乎猜到他想说什么了,淡淡一笑,说:“有什么话尽管说”
慕轩微一躬身,说:“据小子所知,本朝开国鄂国公、越国公都非大汉后裔,但对本朝开创居功至伟,谁人不叹服远的不说,马老戎马半生,花甲之年尚且奔波劳碌,又何必分汉人还是异族”鄂国公正是常遇春,越国公是胡大海,他们那穆斯林身份是毋庸置疑的事实;马文升其实也是,他自己从不避忌这个事实,黎淳正是知道这一点,才看他那一眼。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黎淳可不是这么迂腐的人,但一旦东胜卫的所作所为引起朝中权贵的关注,这个话题自然就会被人提起,他只不过提点一下慕轩而已。
慕轩也多少看出了这个,所以说话才没带任何情绪,马文升呵呵一笑,说:“小兄弟言之有理,只要忠心于我朝,又何必有汉夷之分呢别处不说,单以辽东来说,兀良哈三卫以及女真诸部等叛服无常,鞑靼也多次进入辽东,企图控制那里的游牧与渔猎部落,表面上看,是兀良哈、女真诸部没有真心归于我朝,实际上,是我朝没能真正放开心怀接纳他们啊”
这话出口,黎淳、程宗都变了脸色,紧张的看看太子,这话说得可是严重了,太子殿下可都听着呢
不过令他们惊异的是,年轻的太子居然神情自若,丝毫没有惊怪的意思,程宗不太清楚太子的脾气,黎淳却熟悉,忍不住暗自思量:太子殿下不是那种会秋后算账的人,但他眼前这表现好像过于沉稳了吧
李东阳在一旁察言观色,知道这几位会怎么想,暗笑:殿下这段日子在方先生的“教导”下明显沉稳多了,大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之势啊我若不是始终在侧,也会觉得非常惊诧呀
慕轩点头说:“自古以来,朝代更迭,百姓无法选择由谁来做皇帝,但皇帝如何对待天下万民,百姓心里最清楚。汉夷之分,大可不必,只要我朝真心对待他们,那自然可以让他们真心顺服,再无二心。想当年外邦小国来朝,不一样感念我朝真挚情谊,甚至客死我朝,子孙也在此繁衍生息吗”
大家都知道,他说的外邦小国是指永乐年间的苏禄国,苏禄国王当年来京师朝拜,在回程途中病逝于山东德州境内,朝廷就按照诸侯王陵墓规格将他安葬,永乐帝亲自撰写碑文和悼文,苏禄国王长子麻都合成为苏禄国新国王,其次子、三子和王妃、随从等十余人留德州守墓三年,朝廷从德州官仓内提供他们每人每月一石口粮、布匹、银钞等,还“恩赐十二连城祭田三顷三十八亩,永不起科”,甚至还拨历城、德州三姓回回供其差役,准免杂差。逢年过节,德州地方官派专人祭扫王墓,王室后裔与当地百姓相处和谐。
“皇恩浩荡,如果皇恩能够惠及更多的部族,能够让天下万民都感受得到,那何愁百姓不更加忠于朝廷,无论汉夷都归心我皇”慕轩满怀豪情,说得铿锵有力,似乎这一切都已经成了现实一般。
在场的除了程宗似乎心存顾忌外,其他亲人脸上都显现特别之色,马文升微笑着看着慕轩,像慈爱的长辈看着满怀壮志的晚辈一般;
李东阳也是微笑,但看慕轩的眼神却多了几分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