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法了,也是啊,烟视媚行,我见犹怜哪哼
慕轩此刻,却正在暗自哀叹:我那童年的一休哥呀,生生就被斯波晴杉这个小妮子给毁啦
轰轰烈烈的船工罢运和士子们的愤怒,终于让布政使衙门的官员们坐不住了,临清是直通京师的咽喉之地,这事很快就会被传到朝廷,而且不少在济南府等着参加乡试的士子听闻临清变故,居然呼朋引伴,特意跑去临清看热闹,结果这一看就走不了了,那里有不少他们的文朋诗友或家乡熟人,他们自然毫不犹豫的加入进去以壮声威,眼看形势越来越紧张,布政使衙门当即跟都指挥使衙门、按察使司衙门紧急磋商,史无前例的派出了由三司官员组成的“救火队”前往临清。
都指挥使衙门派出的是都指挥同知吴鼎义,他带着随员先快马赶往东昌府平山卫,要想调动平山卫的人马,还得由都指挥使衙门上报五军都督府,再由都督府上报兵部,在兵部没有回复之前,他只能在平山卫待命。
布政使衙门由左布政使杨庭之亲自出马,他直奔临清,同时派人传令东昌府知府赵幼翎,将东昌府的衙役民壮分出一半,由同知胡莲贤带着前往临清维持秩序。
按察使司衙门派出的是副使韩仲漾,他跟着杨庭之一起赶往临清,一路之上老是皱着个眉头,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
这么多人齐聚临清,使得临清更加的拥挤,不过临清那些酒楼客栈饭馆的掌柜可就高兴坏了,基本家家门庭若市,客似云来,连带着不少做小本生意的都大赚了一笔,更不要说那些秦楼楚馆每天迎来送往,ri夜不息了。
趁这大好时机,富世安他们赶紧打出了新的旗号:我们要吃饭,我们要经商
后来很多人都清清楚楚的记得“成化二十二年七月二十三ri”这个ri子,他们中无论是小商人、老百姓,还是后来登上仕途的读书人,抑或是身逢其事的当事者,都觉得这个ri子或多或少改变了的人生轨迹,从某种意义上说,甚至改变了大明朝的走向,非常有纪念意义。
一早,慕轩就带着槿儿去临清钞关,他原本想让凝佩她们在客栈等着,但凝佩说也不肯,因为他去做的是大事,她就想在他身边看着他,既然她坚持要去,晴蓉、真伊和斯波晴杉自然也不会留在客栈,于是,他们一行在小高他们几人明里暗里的护持下,来到了临清钞关。
临清钞关自从船工罢运以来,竟比之前船来船往时还要热闹,船工们原本只是静坐示威,但自从那些士子们来到之后,情况就变了,读书人聚在一起,一开始是寒暄,之后开始浅吟低唱,后来就变成了高谈阔论,反正他们身边都带着纸笔,兴致来了,就铺开纸、拿起笔就写,写了就要吟诵一番,吟诵了就有人评点唱和;而还有一些士子不忘读书备考,手拿书本,摇头晃脑的读着背着,于是,时不时就有彩声四起,动不动就是书声高亢,才只两天,这地方就成了文人们诗文唱和的绝佳之地,满眼只见四下宣纸飘飘,盈耳就闻八方书声琅琅,有些人带的纸张用完了,信手就往临清钞关的墙上柱上涂抹,一时之间,墙上柱上都是诗词文章,装点得整个临清钞关就像是座文字堆砌起来的关隘。
不过今天,这里经过了一番修饰,那些宣纸依旧飘飘,但士子们不再高谈阔论,吟诗作赋,他们都非常安静的等着,等着传言中那位死而复生的同知千金露面,船工们更是肃静,因为今天,他们是即将上演的这一出戏的最佳配角。
临清钞关对面修起了一座临时的高台,高台后连着一户人家的后门,槿儿就在门里站着,透过高台上挂着的布幔缝隙,她看见了很多陌生而充满期待的面孔,一颗心不由得“怦怦怦”跳得飞快,其实慕轩早就跟她说过她现身后可能遇到的种种问题,也告诉她可以不必亲自出面,但她想要亲自为爹爹洗刷冤屈,毅然决定面对那种种无法预料的后果,慕轩也为她的一片孝心激赏,决定亲自到台上守护她在楚同知的冤屈没有洗刷掉之前,来自任何一方的敌人都可能存在。
“准备好了吗”不跳字。慕轩低声问一句,关切的目光让槿儿心神一荡,她只觉胸腹之间暖暖的,一种莫名的酥软感觉由眼眸直透全身,俏脸上不由微现红晕,她轻咬贝齿,点“嗯”了一声。
慕轩说那咱们上去吧”他当先上台,槿儿听到“咱们”两字,心中那点犹豫踟蹰顿时烟消云散,看着前面这个男人宽宽的背影,她义无反顾的迈步跟上:只要有这个男人在身边陪伴着,即便是刀山火海,我楚槿儿也愿意去闯一闯
当慕轩出现在高台之上,原本还有些窃窃私语声的台下众人渐渐安静下来,而当槿儿从慕轩身后走到台zhongyang,所有的声音这一刻全部消失了,大家屏住呼吸,似乎怕出气稍微大些,会把台上这天仙一般的人儿吹落凡尘,好一会儿,才有人低低的惊呼一声是楚同知的千金”
在这样寂静的环境里,这种“低低的惊呼”是传得非常远的,绝大多数人都听清了,一惊疑声四起,有人低呼不是说她投水而死了吗”不跳字。
槿儿接着这话音,高声说没,我是楚槿儿,我爹爹生前就是临清的同知,我没有投水而死,我爹爹也没有畏罪自戕,他是被人诬陷害死的”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她的声音还有些颤抖,但之后越来越镇定,声音中满是悲愤之情。
“谁能证明你是楚同知的千金”有人高声喊起来。
槿儿向着声音那边看一眼,还没有来得及回应,底下另一处响起一个老妇人的声音我能够证明”
话音未落,更多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我能证明”“我能证明”“我们都能证明”
槿儿的目光投注,等看清那边的人,眼眸一下子就湿润了,低呼一声刘大娘,张老爹”
底下很多人也在循声看着,那些说能证明的人一起到了台前,依次沿着台右侧的台阶上来,大家一看,为的是个年近六旬的老太太,其他的有年过五十的老汉,有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女,也有十几二十岁的年轻男女,看他们的装束,应该是寻常百姓,那几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还都露着胳膊,胳膊上都刺着文身,看像是无赖混混。
槿儿上前见礼,含泪向为的老太太、老汉招呼刘大娘,张老爹,还有各位叔伯婶子,大哥,槿儿代先父多谢各位了”
刘大娘他们都神情肃然,纷纷说楚同知这么好的官,不能让那些狗官冤屈了,我们这么做是应该的”
槿儿眼眶中的热泪夺眶而出,刘大娘伸手给她抹泪,而后转身向着台下用尽力气喊子刘氏,是楚同知隔壁卖鞋的,子可以作证,这位就是楚家槿儿,这是子这辈子见过的最平易近人的千金,楚家除了他们父女俩,就只有一个帮着收拾院子的仆妇,楚每天都要浇园子、拾掇菜园,子还蒙他们父女所赐,吃过他们院子里种的菜。”
“老汉姓张,是楚同知同一条街上的更夫,老汉也可以证明这是楚家。”张老爹也竭尽全力说。
“我也可以证明,我是楚同知同一条街上卖糖炒栗子的,楚不止一次买过我的糖炒栗子。”一个四十出头的汉子瓮声瓮气的说,到底是卖糖炒栗子的,经常吆喝,嗓门非常洪亮。
“我可以证明,我是”
“我可以证明”
上台的这二十多人都是楚家父女俩在临清认识的,他们都是寻常百姓,慕轩跟着富世安上门去请求他们出来证明槿儿的身份时,他们曾经有过犹豫,但最终一个不落的来齐了,包括那几个平常顺人几棵葱、摸大姑娘小几下屁股的无赖混混,从前,他们对槿儿这个容貌绝世的同知千金不敢有非分之举,但是免不了挤眉弄眼一番,而今天,他们义无反顾的站出来,力证她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