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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托尔斯泰给了中国革命一记闷棍

如果说,孙文的共和思想不成体系,只是东拿一点西借一点的话,那么如章炳麟,就连拿借的本事都没有。

章炳麟被世人戏称为章疯子,他最大的毛病是说不上两句话就动手打人。有一次他正在吃饭,一边吃一边和黄兴讨论问题,却不料他突然发了飙,操起饭碗砰的一声砸在黄兴的脑门上,砸得黄兴满脸是血,黄兴却只能尴尬赔笑总不能他发疯你也发疯吧挨了疯子的打,只能吃哑巴亏,换了谁也只能是自认晦气。

章炳麟的疯人疯事太多,此人初到日本,警察厅前来调查户口,让他填写一张表格,章炳麟给人家如此填写:

出身:私生子。

职业:圣人。

年龄:万寿无疆。

连填个表格都这么胡闹,说他神经正常,这事谁能相信

章炳麟之所以发疯,是因为他比较恼火,概因此人胸中所学,超过此前此后的任何人,他是重量级的国学大师,但就在这位国学大师的脑子里,知识与学问堆如小山,毫无秩序地摆放在一起,偏偏就是没有能够发酵酿生出伟大的思想来。只有学问而没有形成自己的独家思想,就只好掉书袋,最终成为迂腐不堪的老冬烘,书呆子。不唯是章炳麟,这种事放在任何人的身上,都会让人发疯的。

孙文以其大杂烩思想能够领导群伦,那是别人脑子里连杂烩都没有,所以若是不论学问,不比谁看的古书多,单只看谁的思想更有价值的话,那么孙文至少要比章炳麟高出半个格来。

领袖的思想只比部属高出半个格,这实在是件危险的事体,要知道,就在这半个格之上,还有一位真正的思想导师邹容,若非这少年耗尽了自己的精力,瘐死狱中,只怕孙文很难形成大影响。

更危险的是,一旦再出现与邹容同一层极的人物,孙文的权威就会遭受到强有力的挑战。

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个能够有资格与邹容相提并论的思想大家,还真的来了。

而且一次就来了两个:刘师培与何震

这两个人又是个什么来历呢凭什么就说他们是思想大家

刘师培和何震,是一对恩恩爱爱的小夫妻,两人一边恩爱,一边琢磨革命思想,当时刘师培还给自己起了一个笔名,叫做“激烈派第一人”,意思是说,天底下我最革命,谁也比不了我。这一对恩爱夫妻大闹上海滩,宣传种族革命,惊得地方官欲哭无泪,苦苦哀求他们快换个地方去革命于是刘师培夫妇就跑到了东京,还和章炳麟住到了一起,共同探讨革命之路。

三个人的主要议题是:留小脚梳辫子的辜鸿铭其人。

这位辜鸿铭在两湖总督张之洞门下做幕僚,此人学贯中西,懂七八国洋话,他每次出国,都故意拖着大辫子,单挑洋人最多的地方,拿张洋人的报纸倒过来看,当众洋人看得惊奇,笑得前仰后合之时,辜鸿铭却将报纸一收,拿洋话呱唧呱唧把报纸上的新闻背诵一遍,顿时惊倒无数洋人。

辜鸿铭对西学研究得太深,知晓其弊,结果不幸掉头栽进了国粹主义的泥潭之中,他游走列洋,公开讲演,劝说西洋诸国效法中国,废除一夫一妻制,建立一夫多妻制,一夫多妻好,就是好来就是好

辜鸿铭宣扬一夫多妻,目的是为了激怒西洋女性,存心惹事。果然,就有许多西洋女人跑去和他公开辩论,认为一夫多妻的社会制度,不如一妻多夫,男人的持久力明显不如女性,因此一妻多夫更科学。

于是辜鸿铭笑曰:你看这茶壶和茶碗了没有这茶壶就是男人,这茶碗就是女人,从来都是一个茶壶配几个茶碗,谁见过一个茶碗配几个茶壶的

如此妙喻,令得坚持一妻多夫的西洋女人目瞪口呆,再也无话可说。

总之,辜鸿铭此人有意以惊世骇欲的奇论宣传中国传统国粹,攻击西学之弊,单只是和洋女人理论,已经没什么刺激了,于是辜鸿铭决定找个洋大腕,好好大干一场。

他挑选了俄国大文豪托尔斯泰下手,于1906年通过俄国驻上海总领事馆,给托尔斯泰寄去了他自己用英文写的书:

一篇是尊王篇,另一篇是当今,皇上们,请深思论俄日战争道义上的原因单看这两个标题,不像是两本书,倒像是两篇文章。

大文豪托尔斯泰收到这两部书之后,隔不久就写了封复信:致一个中国人的信。发表在德文版新自由报、法文版欧罗巴邮报及日方版大阪每日新闻上。

信中说:

支那近岁中,浮躁之伦,以新党为目标,以为改革支那,不外仿行西法。有言建代议政体者,有言兴陆海军者,有言振西法之商工业者。众议纷嚣,如稠如螗。此非惟浅拙之谈也,抑亦至愚之解。以予所知于支那者论之,此制实与支那民族大相驰背。今举法制、军制、工业诸大端,惟西人之是效,不过使支那农业生活丧失于一旦耳。

托尔斯泰这封信,翻译得不是太明白,如果再翻译一次的话,那就只有一句话要警惕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对清国的和平演变,清国“断不宜取法西人”,应该“保守农业生活,信从儒释道三教,则祸患自消”。

托尔斯泰要求中国人继续停留在农耕时代,别跟洋人学着向现代文明迈进,这封信不啻一记闷棍,打得同盟会诸人目瞪口呆,尽皆陷入了思想迷乱之中。

10砸烂华盛顿的狗头

要知道,中国共和革命的思想源头,就是取法于欧美的民主制度,希望通过共和革命将中国民众从皇权桎梏下解脱出来,如章炳麟就坚定不移地确信:

中国亦望有尧,舜之主而出革命,使本种不亡已耳,何必望其极点如华盛顿、拿破仑耶

很明显的是,至少在章炳麟的眼里,如拿破仑、华盛顿这样的洋圣人,远比尧、舜这样的国产圣人高明得多。

西方民主的影响,不仅涉及到了知识分子,甚至连朝廷选拔官吏,都能看到这些西方伟人的影响有官员出题考考生,题目竟然是项羽拿破仑论,结果因为多数考生不解拿破仑为何物,写出了“项羽力能拨山,何惧一破轮乎”的千古奇文。

总之,共和革命,希望的就是建立起西式的民主制度。

但是现在托尔斯泰警告大家说:千万不要上资本主义的当,中国不适合民主,不适合进入现代文明,就停留在小农经济时代,刀耕火种最好。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大家还有必要搞什么共和革命吗

可是共和革命是非要搞不可的,已经弄到了这份上,不将革命继续到底,难道还回去让清廷把自己逮到监狱中去吗

要革命,又不能搞资本主义,那这个革命到底怎么个搞法呢

绝望之际,刘师培登高一呼,给中国带来了无政府主义:

至其要归,则在中国实行无政府。

完了,这句话一说,从此刘师培被钉在了无政府主义的铁柱子上,一万年也难以脱解。

但实际上,刘师培的思想远不仅此,此人已经冲刺进了共产主义时代这话我们等会儿再说,单说刘师培开出无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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