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天前,秀竹在地铺上生下了一个儿子,这孩子晚生了足足二十多天,郭老太太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早产的才是儿子,像这样晚生的,全都是丫头。
连秀竹自己也以为会生个丫头,没想到却生了个带把的。
不但秀竹高兴,颜二老爷更高兴。
还特意让颜景光去和颜昭山一起睡,颜二老爷把秀竹母子接到自己屋里坐月子。
秀竹以为从此苦尽甘来,虽然颜家落魄了,可她有儿子,以后谁也不能再把她当成下人使唤了,最起码她不用半夜起来给郭老太太端尿盆了。
可是好日子没过几天,昨天秀竹睡了个午觉,醒来以后,睡在她身边的宝贝儿子便已经断气了。
所有人都说,这孩子是她睡觉时不小心给闷死的,可是秀竹不认,她发现时,明明儿子在她身边,她也没有压在儿子脸上。
颜二老爷很生气,看到死去的小儿子,便沉着脸拂袖而去。
郭老太太抡起拐杖,朝着还在坐月子的秀竹劈头盖脸打了一通,秀竹被打得鼻青脸肿。
死去的孩子没有人管,连口小棺材也没有,还是秀竹趁着夜黑无人时,抱到屋后偷偷埋了。
天亮了,秀竹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大杂院,一个早起的婆子看到她,四下看了看,把她拉到影壁后面,悄悄对她说道:“昨天中午,我看到你家那个大太太从你屋里出来,这事你知道就行了,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秀竹怔了怔,那婆子说完就走了,她独自站在影壁后面怔愣了许久。
大太太?
孙氏?
昨天孩子死后,所有人都说孩子被她给闷死的。
都这样说。
郭老太太、孙氏、曾氏,就连颜二老爷也这样认为。
秀竹忽然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
天刚蒙蒙亮,颜家人素来起得晚,这个时候还没有起床。
秀竹自嘲地笑了,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一步一步向大门口走去。
她没有孩子了,她也没有指望了,在这里,在颜家,她没有指望了。
儿子已经死了,颜二老爷不会再怜惜她,如果她留在这里,等着她的,就是被卖掉。
她想起阿莺,那天阿莺跪在她面前,求她让开路,阿莺跑了,趁着颜家走水时跑的。
如果那时她跟着阿莺一起逃跑,那她的孩子或许就不会死。
走吧,这地方她是不会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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