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伯世子说者无心,但是柴荟却是听者有意。
以他的身份,原本是不会知道平城的一家小食铺的,但是这家食铺却与卫葆扯上了关系。
当年卫明的侄儿卫葆,在街上调戏良家子,被五城司抓走的事,福王府在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
和很多人一样,福王首先便是怀疑,这是有人想要借着卫葆,来对付卫明。
为此,福王还曾派人去调查过李食记,被调戏的那名良家子,便是李食记老板娘的女儿。
这次的调查,不但查出李食记与颜家的关系,还查出李绮娘母女便是住在柿子胡同叶老夫人家里,而叶老夫人的亲孙子欧阳文韬,便是齐慰身边的福生。
这些全都不是秘密,那个时候,福生已经改回原名,他领俸禄时的名字便是欧阳文韬,但是平素里大家还是习惯叫他福生。
正是因为这些事,柴荟知道了李食记。
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事,李食记这个名字,便被柴荟抛到了九霄云外。
柴荟若有所思,武昌伯世子察言观色,便起身告辞。
待他走后,刘三走了进来。
刘三是刘渺的本家兄弟,早在平城时,刘三便跟着刘渺进了福王府,后来还做了管事,这次也一起进京,现在是府里的管家。
“大爷,王爷有信到了。”
柴荟微蹙的眉头终于展开,露出了笑容。
为了安全起见,福王每次的信件都是隐密的,他信不过送信的驿马,因此,自从柴荟来到京城,他与平城的重要信件,都有专人递送。
当然,普通信件还是会交给官驿,这些信上写的都是亲人之间的相互问候,即使被人在中途截下,也无关紧要。
刘三把信呈上来,柴荟仔细地检查了火漆,这才仔细地用银刀将信封裁开。
福王在信里告诉柴荟,一个名叫林亭的人,已经动身前往京城。
石亭,生父为皮毛商人石大富,母亲是石大富的外室张氏。
石大富的生意需要经常去关外,因此常在边镇落脚,张氏和石亭便住在边镇。
石大富在去关外收毛皮时被土匪杀死,张氏隔年病死,石亭被边镇的一对老夫妻收养,十岁时,鞑子犯境,滋扰边镇,老夫妻被鞑子所杀,石亭成了乞儿,后来流落到距离平城四百余里的孙县,被一位屡试不第的读书人吕文先收留,教其读书习字。
两年前,先帝迁都北上,各地均有民乱,孙县也不例外,吕文先被匪人所杀,石亭再次流浪,凭着他的才学,靠着卖字画代写书信,赚得盘缠,终于来到京城。
柴荟看到此处,笑着摇头,祖父还是如此,做事滴水不漏。
他又翻到下一页,只看了几行,便蹙起了眉头,这个石亭,原来竟是这样的来历......
次日中午,宫里送膳的内侍刚到,琉璃便来刑部了。
他看看正在摆膳的内侍,迟疑着没有说话。
柴晏看到他,便起身走了出来,琉璃也跟着出来。
刑部衙门是六部之中占地最大的,柴晏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问道:“见到那对母女了?”
柴晏口中的那对母女,目前只有两个人,就是林妈妈和婵娟。
今天一早天还没亮,琉璃便重又回到石锅巷盯梢。
琉璃放低声音:“七爷,事情好像不太对劲,小的在石锅巷等着,也没见那对母女回来。正在这时,昨天见过的扫地婆子来了,原来她每天上午都会来这里做工,婵娟做的是皮肉生意,早上起来便是一室狼籍,因此让婆子上午过来干活,婆子收拾好,给她们母女做完午饭,再把午饭放在灶上温着,这里的活计便算是干完了。
往常,婆子干完活,便直接再去戏园子,她每天做两份工,中午吃的是自己从家里带的干粮。
戏园子里的武戏是下午开始,婵娟虽然也要去戏园子,但是那婆子说婵娟比她走得晚,她是走路去戏园子,婵娟却是雇轿子去的。
婆子见大门上着锁,便和小的多说了几句,还告诉小的,她认识给婵娟抬轿子的,就是常在猴子桥头揽活的那对父子。
小的便去了猴子桥,猴子桥离石锅巷很近,因为桥栏上雕着猴子捧寿桃,因此被附近的人称做猴子桥。
小的很幸运,婆子说的那对父子恰好就在桥头等活,小的给了他们一两银子,这对父子便告诉小的,婵娟雇了他们一个月,每天送婵娟去内城的戏园子,晚上再去戏园子把婵娟接回来。
可是昨天他们接上婵娟之后,婵娟却说不回石锅巷了,说戏园子里有个客人看上她了,让父子俩把她送到外城的悦来客栈。
他们把婵娟送到悦来客栈门口,婵娟又让他们再去一趟石锅巷,给林妈妈送个信,送林妈妈来悦来客栈找她,担心林妈妈不信他们,婵娟还去客栈的柜台上借了纸笔,写了一张字条,让这对父子带过去。
这对父子当时还挺不高兴,婵娟便说第二天不用他们接送,但银钱还照算,这对父子这才去石锅巷,送了林妈妈去了悦来客栈。”
琉璃说的这些,完全出乎柴晏的意料。
他原本就是以为婵娟和林妈妈去找相好了,因此才会留在外面过夜。
按照这两名轿夫的说法,虽然也像是婵娟和客人约在客栈里,可若真是这样,为何还要再把林妈妈送过来?
“字条上写的什么?”柴晏沉声问道。
“小的问过了,那对父子不认字,不知道上面写的什么,他们就在石锅巷附近揽活,婵娟一早便认识他们,想来也知道他们不认字,这才敢让他们带字条过去。”琉璃说道。
“后来你去悦来客栈了吗?”柴晏神情严肃,这件事已经渐渐超出了他的想像。
琉璃点头:“小的立刻便去了,可是又扑空了。那对母女昨晚的确住在悦来客栈,但就是她们两个人,没有什么客人,就连悦来客栈的房间也是婵娟自己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