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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战友全部死光了。”杜少卿一脸平静地望着远处群山之间,狭小地平带上的红色云彩,戴着手套的手负在身后,问道:“如果你面对的是一个整编机械团,你能突进团部吗?”
这位联邦最年轻的少将师长,并没有因为昨天的冲突发飙而刻意在许乐面前不戴手套,军营磨砺多年的心脏,早已可以不因为这些小事情而改变跳动的速度。
许乐沉默了很久后说道:“现在不能,但不代表将来不能。”
他很明白杜少卿与自己这番谈话的意义之所在,所以他决定不做丝毫让步。
杜少卿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就算你能,别人也不能。”
针对此次军演,这是一个直触要害的判断。如果没有宪章光辉帮助作弊,如果没有大叔传授下来的那些霸道手段,许乐如何能够做到这一切?他能做到,但联邦军方其余的王牌机师却无法做到——这是不可重复的事迹,所以无法成为联邦军方的模板。
“你不是一个合格的指挥官。”杜少卿冷漠地望着他,寒声说道:“而且你将来永远也不可能成长为一名合格的指挥官。”
许乐沉默认可这种判断,但感受着此人话语里的冷意与淡淡轻蔑,又想着昨天那一丝杀意,他的心脏骤然变得坚硬起来,抬头说道:“报告师长,你们那个合格的指挥官刚刚被我干掉了。”
杜少卿并没有像昨天那样愤怒,他已经将对这个年轻人的反感情绪全部沉淀进了骨头里,他望着许乐说道:“联邦有现代军事制度,指挥官死了还有替补,这也正是为什么你破营成功,狙杀西门瑾,但军演指挥大厅依然判断蓝方取胜。”
“联邦有现代军事制度,但……帝国没有。”许乐望着他说道:“李元帅击杀帝国皇帝,帝国便被迫撤兵。联邦总统死了,还有副总统,还有副议长,但他们不行……我们练兵打的是帝国,又不是铁七师。”
这是一种近乎于狡辩的言辞,但偏生却从大面上挑不出来问题,杜少卿如重剑般的浓眉一颤,沉默无语,负在身后的拳头却紧了紧。
许乐安静地站在他的侧方,看着暮光下此人线条坚毅的面庞,在心里默然想着以此人在铁七师中的崇高地位和受到的狂热支持,如果你真的死了,只怕铁七师也就毁了。
似乎猜到许乐在想什么,杜少卿目视远方,淡漠说道:“如果是我亲自指挥军演部队,你以为你那台MX可以杀到我的面前?”
这句话很平静,里面却挟杂着无穷的信心以及强势的威慑力,让人生不出太多质疑的情绪,甚至包括许乐在内也是如此,他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重复了一遍先前说过的话语:“现在不能,不代表将来也不能。”
“你不是元帅。赢了一次李疯子,破了一次近卫营,不代表这个宇宙任何一处都任你去得。”杜少卿淡淡看了他一眼,并没有隐藏自己心中的厌恶情绪。
两日军演之后,许乐其实已经逐渐捕捉到了这位杜师长看自己不顺眼的复杂原因。这份居高临下,极具压迫感的敌意从朴志镐而来,从那两名被他打杀的军官而来,从费城那位老爷子的看重而来,更多的却是从理念而来,从某种不可捉摸的军队将来而来。
其实从某种角度来看,就连许乐都承认,杜少卿师长和他的第七师,走的才是治军的正途。许乐只不过沿循着姓李的那对兄弟的老路,在走一条无法复制,无法推广的老路——不是寻常路,偏生他现在确实有能力不走寻常路。
封余大叔曾经赞叹过许乐拥有一种看透人心的能力,这种能力甚至在他的机修天赋之上。之所以拥有这种能力,大概是许乐能在高速的思维运转之下,依然保持着绝对冷静干净的心,所以目光的穿透力极强。
相处数年,他依然能感受到大叔内心深处的那份淡薄,人生若只初见,他便抓住了施清海邰之源隐藏极深的某种相同波段,相识冷酷,相交荒唐,他却老神在在地陪着邹郁走了一段关键旅程,与这三人成为莫逆好友,均是因为他能看出对方最真实的那些念头。
如果说起走眼,大抵也只是白玉兰这个人罢了。拥有这等眼光,许乐看透雪松般的杜少卿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师长您想做第二个李匹夫,第二个联邦军神。”许乐微眯着眼睛,望着天边的暮色,说道:“但我不,我清楚自己只是一块经得起锻炼的材料,却很难组装到军队这个大机器里,更没有什么带动集体前进的能力。所以我并不想做第二个李匹夫,我只想做唯一一个许乐。”
杜少卿沉默了片刻,昨日怒极而笑之后,他又回复了这副冰冷面容,听着许乐的话,不知道他心里会不会有所触动,但至少表面上,他依然是……冷酷无双的铁血师长。
“我在一院读书的时候,李在道是我们系的教员,他现在已经是一院的副院长。”杜少卿沉声说道:“星辰代有人物出现,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西林见。”
说完这句话,这位联邦军方少壮派的代表人物,干脆至极地走下了山丘,只留给许乐一个颇具凛意的背影。
李在道是费城那位老爷子的儿子,李疯子的父亲,杜少卿为什么会忽然说这句话,难道仅仅是为了感慨军队里突然多了许乐这样一个异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