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动作一僵,正在捅钥匙的手顿住。
“没有。”他只抿了抿唇低声回她,又道:“今晚的事,我们明日再商议,你——你记得上药。”
上药?
柳千千有些困惑,当下想的却是师兄给身上的伤势,忙开口道:“师兄肩膀上的伤口处理了吗?需要我帮忙吗?”
闻言,师兄似乎抬头轻轻看了她一眼。
虽然隔着白绸,她却觉得自己能察觉到那种如有实质的复杂眸光。
“我会处理。”
师兄只说了这么四个字,便像是在原地等着看她回房后,才会再进自己的房间一般停在那。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觉得自己若是再死缠烂打,实在有点奇怪。
柳千千只好听话地回屋了。
只是等她洗漱过后,仍是浑身不自在。
她觉得心尖涌上一种奇怪的踌躇,总觉得方才自己应该再强硬一点,问出师兄奇怪的原因,或者至少要弄清楚,是不是她做什么事惹师兄生气了。
不然她肯定今晚会整夜睡不着觉的。
抿抿唇,她鼓起勇气悄咪咪摸出门去。
院里还是无声,已是深夜,外头竟然下起了小雪。
是了,算起来临近年关,正是隆冬时节。
她拢了拢衣领,从腰间摸出小巧的黄铜嵌片来,虽说溜门撬锁是不对,而且她这么做,师兄一定能很轻易地发现。但就是莫名的,她觉得只要她不在进去之前问师兄可不可以,师兄就没机会说不。
他也许还会默许她强制撬锁的行为。
果然,一直到锁扣啪嗒一声响,她都没有察觉到什么阻力。
轻轻推开门,屋里竟是比外头还冷。
抬眼,她就看见师兄正坐在窗边。
窗子大开着,冷风贯穿屋内,可以看见浓墨般的夜色间轻缓飞舞的细碎雪片。
师兄银冠都没有拆,依旧穿着之前那身衣服,好像只是静静望着窗外的雪景。
“你怎么又跑过来了?”他开口问她话时声音很轻。
柳千千心头泛上一股奇怪的酸涩,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只是慢慢走到师兄身边。
“师兄就是生气了。”柳千千埋着脑袋同样低声道,看见眼前师兄交叠在窗台上的双手指尖轻轻颤了颤。
他眼睛上还缚着那条白绸,并未侧过头来看她,但她能察觉到对方垂了眼睛。
“你太莽撞了,”师兄顿了顿,声线低磁轻缓,恰如窗外飘散的轻盈雪花。
“你可知奇斑蛛有多危险?你当时将它引过去,有没有考虑到自己的安全?你既知道我的修为在你之上,就该清楚我受下那一击,与你受下那一击比起来,应该如何选。”
师兄似乎在竭力克制着保持平静,然而话到后来,又渐渐沾染了情绪。
固然知道师兄说的没有错,柳千千却有些委屈,忍不住小声道:“可是……我只是不想师兄受伤,我没有想那么——”
“不值得的。”
却是师兄偏过头来望向她,打断了她的话:“我本为秘境生灵,又是妖兽之身,我与你不同,你不用这样不顾自身安危的护我,我会——”
师兄说到这似是哽了哽,这才慢慢再次开口,只是这次声音变得更轻了。
“你可知,若是你出事……我会多难受?”
柳千千愣愣抬眸看着师兄的脸,他的面容有点苍白,唇间也少血色,眉心轻蹙,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画面。
她心里盈了一点酸软的水波。
垂眼避开师兄的视线片刻,柳千千半晌才重又去看对方,只开口时仍显底气不足,有些讷讷道:“可是……我也一样啊……师兄难道不知道?若是你受伤,我也会很难受的……”
闻言,白绸之后的浓长眼睫似是颤了颤。
如今两人挨在窗台一处,说话时距离很近,她盯着师兄缚在双目之上的白绸,有些犯迷糊一般慢慢抬手轻轻触碰。
她想看着师兄的眼睛。
可就在她的指尖即将碰触到白绸边缘时,师兄轻轻抓住了她的掌心。
柳千千一愣,却没有收回动作。
片刻,师兄抿了抿唇,轻声道:“……很奇怪的。”
她一瞬便明白师兄在想什么了。
“不奇怪。”柳千千斩钉截铁干脆道:“一点都不奇怪,金色的眼睛很好看。”
她用力看着师兄,特别想让对方明白她真的是这么想的。
师兄没有放开抓着她的动作,只不过他顿了顿,慢慢抬起另一只空着的左手,轻轻用食指扣到白绸的上缘,缓缓向下拨弄。
莹莹月色间,那双长睫纤纤的金色眼睛渐渐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