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被师兄的灵威压制逼退到房门口,竟似也放弃了抵抗。
只对方仍是笑起来:“可你们应该不舍得伤害江悌吧。”
的确,此刻这副身体应仍是江悌的才对,或许是因为江悌曾经深陷对方用魇思编织的梦境,所以他才可以轻易入侵江悌的身体。因此就连师兄也不敢大意上前。
然而就在她想着的这一刻,那人忽地拼劲全力炸出一波灵潮,而后飞快旋身打开房门进入内室。
师兄需得挥剑应对,反而是立在房顶上的柳千千抢先,紧追了进去。
她能感觉到对方已经很虚弱了,事实确实如此,因为就连她,都能用束绸法器锁住对方的动作,拿弩机逼着对方的脖颈。
柳千千的语气很冷:“你应该知道,我不会在乎江悌的死活。”
“是吗?”对方尽管被她锁了手,利刃对着喉咙,却仍是神态闲适,他借着身高优势睨了她一眼,面上笑容不减:“不是还要找兔子吗?”
一惊,柳千千手偏了偏,那冷刃已近在“江悌”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了。
“不管你怎么阻止,月魇都会死的,区别只在于死法不同,我的用法不同罢了……”他似是在故意激怒她,只直直盯着她,语调格外幽深瘆人:“你会来哭着求我的,等你找到兔子以后就明白了了,呵呵……”
古怪的心慌随着对方有些神经质的低笑蔓延,她被戳中心底那层最隐秘的忧虑重压,忍不住有些双目发红地咬牙道:“我现在就该杀了你……”
然而就在她面前,对方的身体忽然一僵,有一种极微妙的反应凝出,逐渐幻化成另一张脸。
柳千千愣了愣。
不过这一个错神,那不知是灵体还是什么东西的“人影”几乎是转瞬飘散,屋内有什么机关喀啦一响,柳千千反应过来,即刻抓住眼前软倒下来的江悌身体转身便跑。
“千千!”
师兄的玉弓照影飞过,她抓住剑柄,借着力道飞上屋檐。
身后,那间房内已是“轰”的一声炸开。
“有没有事?”刚一落脚,柳千千便被师兄扶住肩上下检查,他看见她手臂上的伤口时眉心拧得能打结。
柳千千忙开口安抚:“我没事,我真的没事,那个伤也不算重。”
她当时显得那么痛,大部分是在演戏。
“只不过……还是让他跑了……”柳千千回头,可以看见那个单间房几乎被夷为平地,她很快拽了拽师兄的袖子道:“去看看,那好像是个残存的缩地阵。”
炸出来的地皮之下,可以看见勾连着的机关和火药痕迹,他们走近,果然,就在刚刚他们对峙的地方不远处,便是一个缩地阵。
想来对方当时往屋里躲,便已有了从此处脱身的打算。
师兄蹲下身施术探了片刻,很快摇了摇头。
“已经被炸损了。”
但柳千千还是十分眼尖地辨别出了缩地阵中心那个显得晦暗模糊的叶形标记。
正当柳千千马上想和师兄讨论方才自己看见的那一幕时,忽然听见另一道声音。
“喂,你们两个,好歹先把我弄下去……”
啊,想起来了,江大人还在屋顶上。
***
“怎么样?你们钓到那个神秘人了吗?”
他们刚一回王府,便迎面撞上了来打探消息的纪敏之。
之前忽然说要分头走,的确算他们计划好的。
师兄点点头,大致讲了讲事情经过,只隐没掉了一些敏感信息。
纪敏之倒是一直维持着一种隐约亢奋的状态,看那神情让人有些怀疑他是在听话本。
“所以最后还是让他跑了?”世子殿下有些可惜地饮了口茶水,冲柳千千道:“你不是说你弄了个什么网么?为何还是被他跑了?再者你当时都拿刀逼着他了……”
所以说,这样好似对于话本结束在这里不太满意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明明现在他们讨论的话题应该还挺严肃的吧。
柳千千压着跳动的眉心,直等把纪敏之轰走了,终于找到机会好好和师兄说起这两天的事。
不过在此之前,师兄关上房门后,却是第一时间摸出了伤药和纱布来。
他按着柳千千坐在桌边,显是要给她重新上一遍药。其实之前在留北山的时候已经简单包扎过了,她方才都快忘记自己身上有伤了。
但师兄神色严肃,眉心微蹙,柳千千不用想就知道她此刻如果有异议,对方肯定会开口教育她,于是她什么也没多说,乖乖地抬起了胳膊。
罩衫和内衫都已经被灼得烧卷了边,把之前简单包扎的布料拆开,皮肉有些外翻,血腥气一下涌上来,一道数寸长的灼伤就在上臂外侧,也是这时拆布料反而有些牵动,痛觉回归,她轻轻皱了皱眉。
甚至除开手臂上的疼痛之外,她心尖也掠过一阵酸涩的紧缩。
这是……师兄的……
落在她臂上的动作似乎更轻了,师兄眼睫垂落,极为认真得拆了布料,重新用装在小瓶子里的灵泉反复清洗伤口,只是他的脸色也有些白。
柳千千抿唇,有心开口,然而此刻若是说什么“我真的不痛”之类的话,好像也没有作用。
只因换位思考,若是师兄受伤,她大概也不会好到哪去。
她想了会,眸光同样落到患处,灵光一闪,很快道:“这是灵力灼伤吗?好像很少见到。”
闻言,师兄抬眸扫了她一眼,不知是不是看穿了她想转移他的注意力,只顿了顿,他又垂了眼,手上动作未停地轻声开口:“他也是秘境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