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等人处并没有特别的效果。但是汪祉的为人方纪达是了解的,他是个生性比较固执的人,在很多场合因为一些观念的不合常常同人辩论。这样的辩论即便最后对他不利,但也不会认输。他在南京国子监里,便因此同祭酒黄闹得不可开交。而经商这种事情,在很多读书人那里不被认可的,在汪祉这里就更不会轻易放过去。
目的达到了。
方纪达看了许宣一眼,心中有些得意地想着,但随后他看见不远处人群中程子善有些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头。程子善细微的举动落在方纪达眼中,令他有些不喜。这般场合,对方作为自己的好友,无论是外在表现还是内里的情绪,似乎都不认同自己。虽然搞不清楚是出于何种原因,但他心中想着,是不是在此事之后,要将程子善排除出自己的朋友圈子了。不过随后想着程子善背后的程家,觉得若是事情做的太过也不好。
或许,应该稍稍冷落他一下,让他认清一下形势。方纪达心中做出计较,凭借他在年轻一辈书生中的人脉,想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他这般想着之后,目光收回来,依旧恭恭敬敬地站立在一旁。
“怎么,莫非不曾听清老夫的话么”汪祉见许宣沉默着,又问了一句,他自然不会因为许宣的沉默而觉得被拂了面子之类,但是既然他问出了问题,对面叫许宣的书生又不作回答,便也觉得在众人面前不好交代。
说实在的,他虽然对许宣的作为有些不喜,又是打架,又是经商,却横竖都没有读书人该有的样子,虽然写了首似乎不错的词,但也是在商贾的聚会上,类似哗众取宠的娱人举动。于是问出问题之后,其实也是有些想听听这个年轻人的一些想法。
他在国子监做司业,很多时候将教书育人当做自己的某种责任,这种心态即便他现在已经离开国子监也没有改过来,而眼下在他眼中有些类似失足少年的许宣,他是想着要试图拯救一下的。
人群微微沉静,眼下都觉得这书生胆子实在是大了,在这般场合居然还用沉默进行反抗。他也不想想这样做的后果么若是惹怒了汪祉,连带着便是拉低了徽州府读书人整体的形象。
汪祉对许宣的沉默确实也没有特别的不满,但是一旁的蒋通保等人就有些看不过去,当然也不是因为生气。便是夏虫不可以语冰的道理,他们到得如今这一步,对许宣这样的年轻人,实在是升不起计较之心的。只是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对作为好友的汪祉表示些支持的态度,也是应该。
“啧”吴可封微微摇了摇头,随后接过一旁吴家下人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
汪祉也摇了摇头,既然许宣不愿意回答,他便也不会再强求了。只是,随后也将对许宣的评价拉到最低。他笑了笑,便准备将事情揩过去
便是在这时候
“对于在下,汪公是不是已经有了看法”
许宣抬起头,看着汪祉这般回问了一句,语气波澜不惊,不卑不亢。
“先前方兄已经说了在下的很多不是,这些事情在下也不愿去做反驳。在临仙楼的事情上,在李家的事情上,在下确实是有些亏欠的。这些在下也承认。但是汪公若因此有了想法,在下无论如何回答,又有何意义呢”
关于对学问的看法,大道理即便讲上三天三夜也未必能完,因此,即便许宣说得再好,只要汪祉心中对他已经有了看法,要挑些问题出来,也是很简单的事情。若是说得不好,那更干脆了,连带着自己就要被很多人指责。而不做回答也不行,眼下虽然汪祉等人心胸豁达不去计较,但随后其他人的一些看法压力随之而来,他便会很被动。若是放在之前,这样倒也没什么,可眼下许宣既然已经决定要出来做事,便不可能允许这样动摇形象的事情发生。
方纪达将事情推到这一步,虽然也是运气使然,但是确实也在不经意间布了一个令人有些尴尬的局面。
“哦”汪祉闻言,拿起茶盏的手在空中微微顿了顿,随后笑了笑:“你莫非觉得老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在下不敢,只是总会有些先入为主的。”许宣也笑着摇摇头。这个时候他也没有自称晚辈,说话的语气也只是平和,并未因为对方的资历便表现是诚惶诚恐的感觉。
与蒋通保等人同坐的青衫老者闻言,抬头看了许宣一眼,而在这之前,他一直不曾参与到事情里来,只是自顾自地自斟自酌。这个时候看了许宣一眼之后,摇了摇头,又仰头将一口久喝下去。
“放肆许宣,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一旁的方纪达朝许宣呵斥了一声,随后小声地帮他向汪祉等人说几句比如“他性子直”“不是故意冒犯”之类的好话,其实心中已经有些乐开花了。说吧,说吧,你越是不知死活,就会死得越难看。
许宣闻言将头低下去,日光从侧面流泻进来,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是平和的姿态一点没变。
刘守义盯着许宣半晌,随后摇了摇头,对眼下的局面,心中有些微微的悔意。因为在临仙楼以及鲍家的事情上他选择支持了许宣,内里虽说是有交易的目的在,但另外的其实也有对许宣欣赏的原因。而这样做之后,街头巷尾的一些议论,偶尔对他的某些评价也传入他的耳中。这般明显的支持立场,对他原本准备以公正严明示人的形象多少也有些影响。因此,今日在事情的开端,他选择了观望,想看看许宣自己如何来应对这样的事情。
但这时候,却觉得许宣的惹事能力实在是有些过人。他难道分不清场合么眼下若是惹怒了这些他费了不少气力请来的大儒们,连带着对方若是对徽州府这边读书人有了不好的印象,他的很多计划便要打水漂了。若不是因为许宣在一些事情上的重要性,他简直就要将其赶出去了。
刘守义身边的一些徽州府的文坛宿老以及商贾们,望着许宣的眼神都有些不满,皱了皱眉头虽然不曾说话,但心中对他的评价怕是已经遭到极处。特别是那些先前被许宣拜访过的商贾,知道许宣在为人处世上已经超过很多同侪的年轻一辈,因此心中更是有些疑惑,不明白他为何表现出这样的姿态来。
“先入为主”汪祉喝了一口茶,随后放下来,眼神变得锐利一些。
“如你这般的读书人,老夫见过不少。一门心思不放在学问上,走些旁门左道,这原本也是你的自由。今日老夫也只是问一问,你若是不好回答,便也罢了。你这样的读书人,哪里都不会少,个例而已。老夫也不会因此对在座的诸位有看法。但既然你如此说了,老夫倒还真想听听你的说法了”汪祉说着朝身边的吴可封等人看了一眼:“至于老夫会不会被某些先入为主的印象左右,呵,你只管说便是了”
“汪公,此子倒是有些性格。”蒋通保看了许宣一眼,随后朝汪祉打趣道:“你一把年纪了,还是改不了性子,居然同年轻人较起真了。”随后他朝许宣挥挥手:“你退下吧,我等还有话要说。”
蒋通保的性子比较随后,眼看着形势要遭,便随口打个圆场。虽说对许宣也存下了些意见,但还是帮忙稍稍开解一下。
“且慢。”一旁的吴可封突然开口道:“汪公不过提个问题,以他的身份,即便是徽州知府也不敢这般怠慢。你一个后辈,汪公有提点的心思,你不心领也便算了。但你一介书生,居然还开口质问长辈,你岂敢如此这些事汪公大度不予你计较,但是老夫倒要听听你的说法,教教你为人之理。”
吴可封的性格与蒋保通正好相反,他易怒,说起这些话的时候,花白的胡子一颤一颤的。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许宣算是被拉入到最不利的局面里了。随后如论他如何应对,大概都有些被动。方纪达对眼下的局面满意极了,他原本打的主意其实也只是将许宣在众人面前搞臭而已,但哪里料到许宣居然自己让自己陷入到这样被动的局面里。这样的结果比他的预期要好上太多了。
程子善在人群里,身边一些书生的窃窃私语被他听在耳中。
gu903();“方兄今日所为倒叫人看不清楚啊,犯不着为了李家娘子将人为难到这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