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不好真的不回家。
后来想起来,许安锦其实有些庆幸。感谢那日晚间变换的天气,感谢那场大雨,让一些事情得以中断。
在事情之后,李贤并没有因为她的身份疏远她,这和她想的不太一样。但是二人之间因为这最后的一层纱窗被捅破,相处起来就变得古古怪怪。在这样的古怪相处里,她有时候会想着,如果当初能够嫁给李贤,该是一件多好的事情。但这样的想法,也只能是想法而已。
她对于李贤,并没有再表露出任何过界的举动。随后的相处之间,就又回到了曾经的方式上,云淡风轻,并不带有其他的色彩。以她的聪慧,在意识到二人的身份差距之后,认真起来处理这些事情,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但是理智的另外一方面,她对李贤的某种情愫,也在暗中滋长。
原本以为,这样的相处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某一天,听说有女子为了一个书生投河自杀。就在钱塘河里,当时她正打那过去。女子红妆的衣物,在河水里浮沉。随后被救上来之后,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口中微弱地说着话。
她离得近,听清楚了。随后便如同遭了雷击一般,久久回不过神来了。
投河的女子为情所困,这个是事先就能猜到的事情。偌大的杭州城,每年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她已经听说过很多次了。但是这一次,女子的话却让她觉得整个晴朗的日空,黯淡下去
身怀六甲,被人无情抛弃那个人的名字,居然叫李贤。起初以为是同名,杭州城那般大,同名同姓的人也不少。
原本只是偶遇的一幕,但是因为女子口中的人名,她下意识地对事情关心起来。只是,这样原本一件并不算小的事情,随后竟像是不曾发生一般,没有一点端倪露出来。
心中的好奇愈发盛了,她甚至去到事情发生的地方打听过。原本经历的一些人,见她询问,面色古古怪怪的,支支吾吾地不愿多谈。
她才知道,寻常的事情背后,有着不寻常的意味。能对这些事情做封口的,背后人势力一定不小。那个人恰好也叫李贤。
好奇的情绪在许安锦的心头,如蔓草般滋长,无法遏制。在后来一次同李贤的谈话中,她装作若无其事地说起来。回应她的,是李贤有些惊疑的眼神。
窗外的日光驱散了本就不厚的雾气,许安锦微微回过神来。
“好奇心害死猫呵。”在记忆里将一些东西翻出来之后,她所想到的,是那个人的一句话。古怪偏偏妥当的一句话。
第二百一十四章来者不善六
许安锦认清了现实,在女子投河事情发生之后,她同李贤减少了往来。开始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会承受不住。毕竟生活中陡然失掉了一个人,一个还有些分量的人,对于任何人而言,或许都需要一定的时间来适应。但是当时间过去,她发觉这个过程似乎并不似自己原先所想的那般艰难。
她很快就又习惯了一个人的日子。于是心中也知道,李贤对于她来说,更多应该只是一个念想,是她作为方家媳妇而不幸福的情况之下的一种寄托。她并不满足在方家的境遇,这个时候需要有人来做一些事情,让她觉得开心一些。而这个人,只是恰好是李贤罢了。
不论事实是不是这样,许安锦在心中便是这般告诫自己的。
对于李贤的所作所为,她虽然心中万般滋味,但是最终的评判,却不该由她来下。李贤的家世,他本人的才华,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在,是可以理解的。三妻四妾,朝秦暮楚,在很多书生那里,都是一种类似风雅的东西。她见的多,听的多,原本以为李贤不一样,但是其实哪里有什么不一样呢。
天下乌鸦,都是一般得黑。
再到后来,方家就将她休掉了。事情表面上看起来似乎简简单单,因为对她这个媳妇的不满,将她休掉。但是,她心中也知道,背后肯定有李贤的影子。
她从杭州会来之前,船还未开,那个时候秋日的钱塘江在一派秋光里正是最美的时节。有人送来一张短笺,展开来后,短短的一行字。
“你若未嫁,我取你可好”
不用说也知道是谁写的。
心绪短暂地起过波澜,但是随后船开了,钱塘的景色渐渐抛在身后,她也就释然了。从杭州回去徽州的路途,同三年前比起,也只是沿岸的树木更高大了一些,除此之外,并没有的其他的不同。她知道这次离开,或许此生都不会再有回来的机会,所以有些事情,也就应该放下了。
回到岩镇之后,平静过一段时间。但是随后杭州那边不断有信寄过来,出自同一人的手迹,所说的也都是类似的话语。她透过那些字里行间,看到了李贤在做的一些看起来很坚定的事情。
这同她原本的想法不一样原本以为相隔两地,他就会很快忘了她。每次收到寄来的信,她都尽量瞒着,这样的事情,并不想让家里人知道。只是在这之后,情绪又开始有了波澜,连她自己也有些说不清楚。
这几日,许安锦并没有再乔装出门,除了许家的事情之外,其实也是害怕再遇到他,她不知道该以一种怎样的态度来对待那个她原本准备忘记的书生。
今日晨起,她在梳妆台前化妆。忙活了一段时间之后,觉得妆有些淡,于是又描了几笔。随后对着镜子,又觉得有些重了。将妆全卸了之后重新化,反反复复地折腾了几次,也不曾满意。
家中叫云珠的婢子过来了几回,看她的目光也是古古怪怪的。毕竟在她回来之后,对于妆容很多时候都不是很在意。眼下这样的举动,对方有这样的眼神,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但她确实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或许是想着李贤会上门罢。
这样忙活到日上三竿,她有些累了,才微微觉得对方今日大概又不会来。只是今日不来她明日又会忙着这些化妆的事情,因为今日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自己也有些无奈。
且不说许安锦窗前某些私人的情绪。这个时候,在许家的其他地方,也有人再说话。
厅堂里面,几盏茶,袅袅的热气自茶盏里不断升腾。茶盏只是一个摆设,代表着主人家并没有怠慢客人罢了。这个时候表情严肃的人们,丝毫没有喝茶的兴致。
厅堂里摆着火盆,炭火烧起来,整个厅堂里暖意融融的。在很多富裕人家,这些都是越冬所必须的东西。但是,这样的暖和的氛围里,气氛因为沉闷,反倒显得有些冷清。
“范天成,真的有问题么”胡莒南皱着眉头朝在他对面坐着的许宣问了一句。
许宣伸手在茶盏上方挥了挥,白雾被他驱散,露出清可见底的水中,上下浮沉的茶叶尖。
gu903();“审讯的事情,是锦衣卫来做的。范天成吃了些苦头,就将事情都交代了。”许宣说道这里,咂摸了一下嘴巴:“我已经看了审讯的记录,并非屈打成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