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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只怕是最让人揪心的一次。

大雪依旧不消停,天气愈发寒冷,就放佛时时刻刻都有数不清的针扎在骨头里。

老天爷似乎对连年的大旱有所觉悟,于是把之前几年亏欠的雨水全部化作大雪,一次性集中在正月这段时间进行补偿。徐无县好几处山林深处的村庄,甚至都遭遇了雪灾,房屋坍塌,人畜伤亡,流离失所,哭天喊地。于是,越来越多无路可走的穷人流荡在郡境之内,一旦最基本的生存遭受到危险,这些人就会顺理成章走上另外一条道路。

县城周遭的情况还算好,尤其是祖家庄,在北地生存这么多年,该经历的遭遇都曾经历过,也因此该做好预防的措施也都做到十分周全。祖昭并不清楚深山野林之内的情况,而他现在也没有那么多心思去关注这些细枝末节。

规定二十四天的备盗训练,一天也不能落下。他不仅要亲自参与其中,偶尔还要到其他乡亭上进行巡视。整日几乎很少落在家中,时不时甚至还要在外留宿。

各亭队见祖昭身为堂堂大公子,今岁备盗的领队之人,天寒地冻之下还能与其他民壮同出入、同食宿,无不心生仰慕。也正因为祖昭身先士卒的表率,即便天气在恶劣,即便恰逢正月佳节,各亭队皆是坚持每日训练。

正月初五这天,经过一个月的筹备,在祖昭亲自选拔之下备盗斥候队总算成立。

斥候队的初衷与祖昭一开始的想法一样,正是因为郡中动乱,敌在暗我在明,故而需要一支能打探情报消息的侦探队伍。当然,这只是斥候队在备盗时期最浅显的作用,而在真正的战场上,向来都需要能洞悉敌人动向,不仅仅是缘自后世的作战思路,早在孙子兵法中业已提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说法。

祖昭选拔的斥候队成员一共二十人,大部分是祖家庄本门子弟,也有各亭队推举并经过考验的精干者。他不在乎这支队伍有多么“精锐”,但“精干”是绝不能少,遇事善于巧变,懂得追踪之术,又精于狡黠言谈。这三者若只选其一,人才比比皆是;然则三者聚于一身,则实属于罕见才能。

因此,斥候队基本上都是猎户出身,而且还不能是老实巴交的猎户,要兼有游侠儿和市井之徒的油滑弄巧。

祖家本门子弟虽多是世家子弟,但也有一些家境并不好的赘入、庶偏人家。而这些人家出生的子弟,少不了轻狭之人。大抵上便是以这些子弟为骨干,其他人为辅,祖昭时不时会与斥候队小聚,灌输一下较为崇高的责任思想,以免这些人太过油滑得没谱。

好在即便是东汉末年,民风依旧朴实。像斥候队这样聚集全县之狡猾,也比不上后世那些巧言令色之徒的十分之一。再者北地但凡是男儿,多多少少会有“侠义”之心,“侠”虽不是什么好字,但正是这样一群人的活跃,方才奠定了将“侠”与“义”结合在一起的精神理念产物。不得不说,祖昭对他们还算放得下心。

正月中旬,祖昭便下令斥候队散落到徐无、令支、夕阳、俊靡等周遭较近之地搜集情报。

第89章,繁安有贼

随着徐无县备盗训练的结束,八百余人的队伍被重新编排,分驻在各亭、各乡。

基本上的编制依然是以亭队为主,全县共计九个亭,然则并不是每个亭都设有亭队,首先是以人口众多、居住稠密、交通便利的大亭为中心,在这里设置一个亭队,可确保临近多个地方的备盗;其次则以偏远地区零零散散的村落,聚集队伍于该地区最近的乡、市,定期巡视,以警四方。

每个亭队人数也不完全统一,按照各亭队所负责区域人口基数编排,大亭为大队,小亭为小队,多则百余人,少则数十人。而人数最多的队伍自然是拱卫县城城郭周遭的队伍,也正是祖昭亲自带领的祖家嫡系队伍,合计三百余人,尽皆配备战马和甲具,几乎要比官军还要威武和有战斗力。

对于今岁备盗事宜,尽管郡内颇有动乱,但徐无县县府仍旧还是能感到几分安心。

祖昭制定的训练计划以及备盗编队方案,几乎是前所未有的考虑周全。即便抛开备盗民壮在整个训练期间表现的积极、卖力,单单八百人的队伍,其中还有三百全副武装的骑士,也足以给全县上下带来安全感。

更何况,过去七、八年的备盗,都没有出过任何差池。

一旦一方发现贼寇,附近的亭队会最先组织对抗,应付寻常盗贼绰绰有余。若遭遇大股贼寇,或者是成群结队的胡马,附近亭队则可先行抵挡,坚守等待其他亭队的驰援。位于县城三百余骑士,足以在最短时间赶到县境之内的任何地方。

徐无县俨然算是将防范贼寇做到了极致

正月十五这天晚上,祖昭从北郭亭周遭巡视回来,在前厅落座喝了一碗甜汤。今日是一年一度的平吕元宵佳节,不过虽然汉文帝之后有此等佳节,但真正将今天当做节日的也只有京城附近的州县,一方面是因为中原地区的富庶、繁荣,另外一方面纪念平吕之日的活动通常都在京城举行,其他偏远州郡一年能安安稳稳过一个春节已算奢侈。

这碗甜汤里面倒是有一些粉果,只可惜幽州北地极少有吃粉果的习惯,这粉果做得也差强人意。不过对祖昭而言,好歹是对元宵节的一个念想,没必要计较太真。

刚吃完第一碗甜汤,忽又有女眷端来新出锅的甜汤,送到前厅这边让刚刚巡夜回来的子弟们品尝。祖昭只是觉得屋外太冷,吃一碗热品暖暖身子,并不想多贪嘴,于是招呼其他子弟多吃,自己则准备放下碗。

就在这时,堂姐祖青一手抓着汤勺,信步来到祖昭面前,笑盈盈的对其说道:“你可要多吃一碗呢”

祖昭见堂姐一脸盛情,又想到早先堂姐为自己宽衣敷药,一时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细想了一下这位堂姐与自己的关系,祖青并非直亲,大致上似乎是隔了两代。并且祖青如今已到了出嫁的年龄,自然有一种成熟的妩媚,尤其是笑着的时候脸上两个小酒窝,妩媚之余又添几分纯美。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不会有任何非分之想,最多是因为自己的思想有所不同,故而感到怪异罢了。

又吃过一碗粉果,祖昭以为今晚必能安然无恙,决定返回居院卸下板甲。

他的这一身板甲早在正月初便经工匠之手冶制而成,但因为有诸多不合适的地方,前前后后反反复复修改了七、八日,到今日方才勉强达到预期的效果。板甲的款型还是仿照欧洲中世纪骑兵的样式,棱廓锋利,结构简单,对很多人而言虽有诸多不习惯,但他个人却感觉良好,最起码不必担心暗箭伤人。

板甲不算太重,经过修改之后,已然属于中型偏轻的甲具,如果时间充足,他一个人都能完成穿戴脱卸。毕竟这套板甲是用于试验,待到技术成熟之后,再另行设计出适合专门作战的对应甲胄,比如重骑兵盔甲等等。

刚出了前厅,没走出几步,祖昭忽地听到身后前厅厅堂上传来一阵骚动,似是有人在大呼小叫。他立刻驻足,旋即转身折返到前厅。

厅堂上,原本正在吃粉果的一众子弟,这会儿全部搁下手中的汤碗,一个个神色严峻。

大门口处立着一个农夫打扮的人,满头大汗,正双手扶着膝盖,弯着腰,气喘吁吁,显然是一路奔跑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