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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王朝1566 刘和平 2314 字 2023-10-03

。”

鄢懋卿那条主船这时才靠了岸,随从高举着那把油布雪伞,跟在鄢懋卿后面从架板上走上了码头。

被北镇抚司的船挡了一下,鄢懋卿的兴致败了不小,但这时透过雪花,看见了站在码头上的严世蕃和罗龙文,立刻又满脸堆出了笑,踩着雪,疾步拾级而上。

“雪滑,走慢点”站在顶端的严世蕃望着逐渐登近的鄢懋卿大声喊道。

“爷想死了”鄢懋卿大声答着,步伐更快了,走到了严世蕃罗龙文面前,冒着雪便要跪下去。

严世蕃两手有力地搀住了他:“地上有雪”

鄢懋卿双腿屈着,抬头望着严世蕃那张冻得红扑扑的大脸,眼睛一湿:“小阁老好阁老还好”

严世蕃:“好,都好。”

鄢懋卿站直了又笑望向罗龙文:“大人们都好”

罗龙文也笑着:“你把银子运回来了大家便都好。”

鄢懋卿回头一指陆续靠岸的船队:“二百三十万两,全运来了。皇上那里今年也能过个安稳年了。”

严世蕃:“税银立刻押往户部,账册送进宫去”

立刻有两个官员大声答道:“是”

严世蕃拉着鄢懋卿的手:“阁老正等着呢,走吧。”

时近黄昏,天又下着雪,人不愿过、鸟不敢飞的北镇抚司诏狱这条大街便更显得阴森幽长,载着齐大柱那辆暖篷马车飞快地驰过来了。

黑漆大门里,一个锦衣卫的千户领着好些锦衣卫迎了出来。

马车停下了,轿帘一掀,那个锦衣卫先跳了下来,手撩着轿帘,接着是叫朱七的锦衣卫那头跳了下来。

“太保爷,这一趟差出得不短。您辛苦了”锦衣卫千户立刻领着众锦衣卫向他行了个礼。

原来自明太祖朱元璋设锦衣卫以来,队伙里便自己推选出功夫最高的十三个人号称“十三太保”。十三个位子一直沿袭下来,死了一个或是走了一个便挑出一个补上。这十三个人在上万的锦衣卫里不论职位高低,名头都是响的。办浙案的锦衣卫那头原来就是嘉靖朝这十三个人之一,排在第七。嘉靖喜欢这个人,又给他赐了国姓,改姓朱,姓名由此定了下来,叫做朱七。因此锦衣卫的人有时称他“太保爷”,有时称他“七爷”。

朱七见着自家人第一次露出了亲切的笑容:“原来还打量着这个年要在浙江过,总算回来了。”

刚才还行礼的那些锦衣卫一下子围了上来,向朱七纷纷嚷道:

“七爷要是不回,咱们这个年过得都没劲了”

“七爷这一回,牌桌上小的们的银子就没劲了”

“闲事过后再聊。”朱七笑了最后一下,转向跟他的那一个锦衣卫:“把人犯带出来吧。”

“老赵也辛苦了,我们来吧。”两个锦衣卫便走到轿帘边准备拿人。

那个锦衣卫原来姓赵,这时挡住了他们:“这个人有许多隐情,兄弟们照顾着点。还是我叫他下来吧。到了,下来吧。”

戴着枷锁的齐大柱在轿车门口露出了头,接车的锦衣卫刚想扶他,只见他顶着枷锁轻身便跃了下来。

锦衣卫那个千户和所有迎出来的锦衣卫目光都是一碰,似乎明白了些此人为何该“照顾着点”了。

锦衣卫那千户向迎出来的众锦衣卫说道:“安排牢房。然后给七爷接风”

两条黑漆大门是不开的,只是左侧大门扇上还开着一条过人的小门,一些锦衣卫听了吩咐疾步先走了进去。

剩下锦衣卫那千户陪着朱七,两个锦衣卫陪着姓赵的那锦衣卫押着齐大柱向开着的那条小门走去。

“爷”一声女人的叫声把六个人的脚都叫停了,六个人的目光都循声望去。

雪花还在纷纷扬扬下着,一个女人拎着一个布包袱飞也似的跑过来了。

“你到这里来干什么”朱七和四个锦衣卫还在愣神,背着枷锁的齐大柱对那女人一声大喝。

原来是柱嫂。这时已是满身的雪,任齐大柱横眉怒目抓着他的衣便跪了下来:“我是你的人,活着给你送饭,死了给你送灵。”

几个锦衣卫才知道这是齐大柱的婆娘,四个锦衣卫都望着朱七。

朱七不吭声,只是望着齐大柱和跪在他身前的那个女人。

柱嫂:“我到京城已有半个月了,海老爷王老爷都给我写了信,我住在翰林院高大人家里。爷,这是你的冬衣。”说着把那个包袱递了上去。

“这里不许送东西”押齐大柱的一个锦衣卫伸出手便去抢那包袱。

朱七这时吭声了:“让她送吧。”

那锦衣卫把手又缩了回来。

齐大柱原是担心自己的女人受连累,听她一番告白心里也酸了,接过那个包袱:“京里不是你待的地方,我也已是个没下场的人了。想法子搭个便船回去吧。”

柱嫂还跪在那里:“爷,我一个人你叫我回哪里去”

齐大柱别过了脸:“回浙江,找个老实人嫁了吧。”

那柱嫂慢慢站起了,深望着齐大柱,齐大柱却拿着包袱一个人向黑门走去。

朱七和几个锦衣卫跟着走去。

突然,朱七的目光一闪,猛地一回身跃了过去

原来柱嫂低着头向那辆车的车轮猛撞过去,就在头要撞上车轮的瞬间被一只大手生生地拽住了。

几个锦衣卫都转了头,齐大柱也慢慢回转头来。

“大人,你现在不让我死,回去我还是个死。”柱嫂望着朱七。

“好刚烈的女人”朱七赞了一句,“齐大柱,我说了算,这个女人不许休了她。”

齐大柱闭上了眼:“你这是何苦。愿意待你就待在北京吧。”说完这句向诏狱那条小门走了进去。

到了严嵩书房门口严世蕃罗龙文和鄢懋卿都脱下了大氅,随从接了过去,三人走进了书房。

白头父子,白头师弟,严嵩掌枢二十多年,依靠的还是眼前这个儿子和这两个弟子最多。这时冬寒早至,室外飘雪,他坐在冒着青火的白云铜火盆前,朦朦地望着进来的三人跪在面前,尽管目视模糊,骨子里涌出的却是前所未有的温暖。

“船上冷吧”严嵩望着鄢懋卿的身影问道。

“见到阁老早已温暖如春了。”鄢懋卿几月在外,一时间还没看出这时严嵩的变化,笑着答道。

gu903();“什么如春”严嵩没有听清楚,复问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