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车夫突然有些急事走了,另请了几个人带我们去住处。”
“知道了。”海母在车帘内说了一句,不再吭声。
那提刑司太监握着那卷纸走过来了,对那两个锦衣卫吩咐道:“你们跟他走,先送到住处,再跟他去户部。”
一个锦衣卫:“公公呢”
那提刑司太监:“我这就回宫,得把这个通天的东西呈给陈公公。”说到这里他望着不远处拉长了声音:“来呀”
那边有一个人牵着一匹马候着,听到这既高且尖的一声,慌忙牵着马小跑了过来。
那提刑司太监接过缰绳,翻身上马,两腿一夹,向前门外大街方向驰去。
海瑞也不会赶车,这时自己已走到马头边,拽住了缰绳:“钱粮胡同,二位前面引路吧。”
已知他是户部的官员,甫进京却敢做这般捅天的事,两个锦衣卫虽然非究他不可,但已然感觉到此人有些来头。二人交换了一个目光,都客气了些:“走吧。”
这便出现了奇异的场景,一条如此热闹繁华的大街,人群远远避让,路面前头都空了下来,只海瑞牵着马拉着马车,一边一个锦衣卫向街的那头走去。
明朝的北京九门以里行轿走马规制极严,尤其是通衢大街,非有品级的官员不能乘四抬以上的轿,除了步军统领衙门和巡街御史巡行街道,有马也不能骑,只能牵着走。像前门外大街这样的地方,敢于驰马者,不是持有兵部勘合的急递,那便是极有来头的要害人物了。刚才那个提刑司太监驰马而去便已吓得好些人纷纷避让。这时,就在那太监驰去的方向,也就是海瑞那辆马车背后的方向,街面上又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刚刚因避让而躲闪现在准备涌过来的人群又闪开了,让出一条道,只见三骑马一路小跑着向这边奔了过来。
三骑马小跑着越来越近,三个人也都穿着便服,来头显然也不小。
“闹大发了十三爷也来了”六必居对面那个茶馆里有个茶客望着小跑过去的三骑马脱口叫道。
“哪个哪个是十三爷”另一茶客连忙问道。
那个茶客走到门边一指,许多茶客都拥到门边齐看。
那个茶客:“最前边那位,就是万岁爷钦封的第十三太保爷。一准也是抓那个人来了。”
众人惊诧间,那三骑马已经追到了海瑞的那辆马车边,放慢了步子。
“十三爷”跟着海瑞的一个锦衣卫连忙行礼,“先停下。”又叫海瑞停了马车。
“十三爷安好”跟着海瑞的另一个锦衣卫赶着行礼。
那十三爷勒着马缰,紧问道:“是不是刚才在六必居的那个户部主事老爷”
“是。”一个锦衣卫连忙答道,“这么快十三爷就知道了”
那十三爷的目光立刻向戴着斗笠的海瑞望去,虽看不见面容,身影还是熟的,立刻翻身下马,注目望去:“真是恩公”说着当街便跪了下去。
他这突然一跪,把那两个锦衣卫惊住了。跟着他来的另两个锦衣卫也有些意外。按礼制,镇抚司的锦衣卫只能上跪皇上,下跪司礼监和镇抚司的长官,其他各品官员见了也只是举手行礼,一概不跪。
几个锦衣卫见自己上司竟对这个户部的小官下跪,又口称“恩公”,自是私跪,与职分无关,几个人便不能跟着下跪,只好侧了身子低着头站在一边。
海瑞望着跪在身前的齐大柱十三爷,眼神里也颇是感慨,但很快便恬淡了:“快起来。这里不是行礼处。”
齐大柱激动地站了起来:“太夫人夫人呢,还有小姐呢,都在车上吗”
“是谁呀汝贤,怎么又停下了”海母在车帘内问话了。
“太夫人是儿子齐大柱接你老来了”齐大柱听见了海母的声音,连忙走向车帘。
车帘掀开了一角,露出了海母满头白发的脸。
“儿子大柱给你老磕头。”齐大柱说着退了一步又要跪下去。
“说了不是行礼处。”海瑞挥手止住了齐大柱,连忙过去撩着车帘,扶着将要出来的母亲的手臂,“母亲,是大柱。”
“大柱啊”海母两眼向齐大柱望去。
齐大柱一步便跨了过去,伸出那双大手搀着海母:“太夫人,是我。听说恩公和太夫人你们这几天到,儿子已给太夫人租了一所院子,地都洗干净了,然后这两天便一直在东便门码头等着。谁知你们走了陆路。”
海母笑了:“难得你这样挂牵着我们。媳妇呢”
齐大柱:“在家等着呢。听说太夫人和夫人来北京,也是好几晚睡不着觉了。”
“母亲。”海瑞望着母亲,“大柱现在是镇抚司的官员,专为皇上当差的,我们不能耽搁他的公事。让他先走。”
海母从儿子的话里和眼神中明白了些意思:“我明白。让他走吧。”说着便放下了车帘。
海瑞望向齐大柱:“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往后你在镇抚司当你的差,不要来找我,找我,我也不会见你。”
齐大柱被他说得懵了:“恩公”
“我不是谁的恩公。”海瑞的脸更肃穆了,“你走吧。二位,我们走。”说着便去牵了马缰,拉着马车向前走去。
那两个锦衣卫有些为难了,望着马车又要跟去,又不知如何跟十三爷说。
齐大柱刚才是匆忙间听说六必居被锦衣卫带走了一个户部官员,便猜想可能正是自己在等的海瑞,却不明白为了何事,这时紧盯向那两个锦衣卫:“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们小题大做的”
两个锦衣卫对望了一眼,有些尴尬,其中一个低声禀道:“回十三爷,这位老爷在六必居说了些犯忌讳的话,还写了一幅犯忌讳的字,提刑司黄公公叫我们先把他送回家,然后送到户部去等候处置。”
齐大柱这才失惊了:“一幅什么字黄公公呢”
另一个锦衣卫:“是给皇上改的那个必字另作了一番说法。说什么是为了正人心而靖浮言。黄公公已经拿着那幅字送司礼监陈公公那里去了。”
“糟了”齐大柱跺了一下脚,“黄公公走了多久了,骑马了吗”
一个锦衣卫:“骑了马,要追也追不上了。”
齐大柱好一阵急想:“你们还是跟着去,把海老爷好好送到家,不要去户部。”
两个锦衣卫:“知道了。”二人连忙转身向那辆马车追去。
“回镇抚司”齐大柱跨上自己的马向西边前门方向驰去。
两个锦衣卫连忙跟着上了马,追着驰去。
远处,许多躲着观瞧的人都拥了出来。
正是夏练三伏的天,北镇抚司这天正好是七爷当值,光着膀子露出一身铁疙瘩般的肌腱,顶着太阳正将一根粗竹竿串着的两只偌大的大石锁扛在肩上,一只脚提起,一只脚金鸡独立,在那里练“马桩功”。
gu903();齐大柱满头大汗从院门进来了,也不好打断他练功,在他身边站住了,默默地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