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煎熬着哥几个的心,时不我待啊
这个时候看到这种表情的蓝熙书,哥几个都不言语了,谁也不想干扰蓝熙书的思路,任何时候哥几个都仰仗着蓝熙书拿主意呢
胡大疙瘩捂着狗皮帽子探出山脊,回头抹了一把一脸的雪沫,拿捏着破锣粗嗓子声若蚊蝇的提醒:“三少就要过了”
蓝熙书抬起眼皮,眼神阴冷而锐利。
马队的前列正转过野狐岭,豪华气派的车撵正在蓝熙书所在的正下方经过,清清楚楚的锦绣车帘荡漾如波,清清楚楚的四角翘檐流苏婆娑,清清楚楚的精雕细刻深紫漆木车体,车轮滚滚,偏移了哥几个追随的视线。
哥几个都有点儿有劲儿使不上的感觉,一致看着蓝熙书,蓝熙书一言不发。
乱蹄纷沓,使得道路泥泞不堪,蓝熙书没有追随车撵,眉头松了,微眯的眼睛,喜怒不显的眼神,就像被这支鲜亮的人马抖落在地,又尾随着这队人马乱蹄经过拓印出来的官道轮廓泥蛇一样延展而过。
许多天来的计划泡汤了,哥几个甚至不知道那个引人无数遐想的车撵里是不是确有陈五福
哥几个绷紧的神经随着蓝熙书神色的缓解而萎靡,甚至有点儿小丧气,形势有了变化,蓝熙书决定放弃计划,看情势再作打算。
蓝熙书没发话,但哥几个都看出来了。
胡大疙瘩首先出溜下坡,井貌安开始宽衣解带,这不合身的鞑子袍的气味他也受不了。
丁哑没挪窝,头还是搭在雪墙上:“我说,明明这个陈五福先东厂出京的啊怎么徐娘不老都到了,他死哪儿去了”
“这个孙子能掐会算吧”井貌安抛出破大氅跟着抛出一句废话。
哥几个鸡一嘴鸭一嘴发言,每个人的眼睛都在看着蓝熙书,习惯性的蓝熙书不说话他们就心里没底。
“也许情况有变”蓝熙书阴郁的捧起一把雪搓了一把脸,山高皇帝远,朝廷局势瞬息万变,信息跟不上不足为奇:“这个徐娘不老好像不好应付啊他来龙门所干嘛,虽说巡线边境,但还没那个钦差当真来龙门所呢,希望他不要和我们老大扯上关系。”
其实,蓝熙书最担心的最好也别和蓝姓扯上关系别和老头扯上关系别和某种暗藏的政治势力扯上关系
蓝熙书他们早摸透了陈五福除了色事闻名以外狗屁不是的东西,但这个徐娘不老除了这个花哨的绰号皇帝的家臣外,他们对其根底政治倾向毫无所知,这让蓝熙书心里没底,反而生出更大的不安。
蓝熙书从不允许自己心存丝毫侥幸心理
野狐岭下只剩一路蜿蜒的泥泞,眼皮底下的这对人马转过了野狐岭,连锦旗招展的旗杆也转出了视野。
人马进发的正是龙门所的方向。
蓝熙书拧了一下眉头的疙瘩,暗叹了一口气,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妈的白忙了”井貌安负责后勤保障工作,这次行动的道具鞑子服装就是他搞来了,这倒好,没用上。
井貌安拍拍屁股走人,丁哑也站起身掸掸身上的雪。
蓝熙书忽然趴在了雪墙上,反手将高出山脊半截身子的丁哑拽倒。
蓝熙书眯起的眼神让哥几个心里一凛。
丁哑歪倒在蓝熙书身旁,顺蓝熙书的目光,屏住了呼吸。
什么没看到雪大了,纷纷扬扬,纵观整个东西走向的野狐岭山脚官道,天地茫茫,雪色纷迷,官道以北连绵的山岭都被雪色模糊了轮廓。
人毛没一个,兔子没一只
胡大疙瘩和井貌安蹭蹭爬上来,傍着丁哑,顺着丁哑的视线瞧,瞧得很认真,真的啥也没瞧见
蓝熙书还在聚精会神的眯眼,竖起的手掌暗示大家安静。
一阵似有若无的弦音袅袅
你竖着耳朵使劲儿听吧还隐隐约约似有似无的很像幻听,你郁闷了不再细听吧,那弦音反而真切的不容置疑。
堪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这荒郊野外的难得这么有情调
哥几个除了北风呼啸野练狼嚎,耳朵几时听过这风花雪月的动静。
蓝熙书带头搔了搔后脑勺,哥几个面面相觑,谁也不说话,集体瘙痒。
大明建国以来边民几番内迁,不光是龙门所,九边除了大同宣府等几个繁华重镇其他的都是人烟稀少,时逢战事,虽常有数万人马调防往来,那都是铁蹄乱马,盔甲连环相闻,金戈铁马之地耳闻丝弦之声犹如天籁之音。
就在哥几个全神贯注的聆听中,琵琶弦音大幅度的清晰起来。
就冲这疙瘩来的
哥几个有点儿懵,琵琶声时紧时慢,一会儿急弦如雨,一会儿流水潺潺,金石之音远远传来妙不可言。
蓝熙书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琵琶声来处野狐岭东山脚。
谁也不说话,这着急啊
弦音如烟袅袅切近,闻了蹄音和马车车轮的吱吱扭扭声。
哇还是这动静熟悉啊
哥几个的心脏一阵急弦繁管,都有点儿小激动了。
一匹健马拐过了野狐岭东山脚,紧接着又一匹健马追尾相随,那样锦衣怒马的特色招牌根本不用细看就知道,期待的同行到了。
蓝熙书激动的暗里握拳,舌尖抵牙唇齿砥砺,让自己小疼了一下从有点儿小骚痒的弦音中清醒过来。
只一瞬间蓝熙书就平静下来,运气不错,天不负我啊
“我说三少陈五福这小子跟在徐娘不老后面吃屁哪”井貌安嘿嘿,倒是胡大疙瘩实干,大头一点一点的在数数。
一二三四一辆马车出现了,气派虽说比徐三元的差多了,但在胡大疙瘩看来也够牛逼的了。
“七个”胡大疙瘩扭脸看了一眼蓝熙书报数:“不算车里面的”
这大大出乎蓝熙书的意料,没想到陈五福这么低调。
蓝熙书一直以为陈五福出门怎么不得三五十人前呼后拥啊
松松垮垮慢吞吞的车前车后果然就七个侍卫随从,一看也都是半吊子货,合格的锦衣卫校尉无论身处何地都自带着一股子难以隐藏的机警和敏锐,那是深入骨髓的职业本能,譬如野狐岭上的这几位。
琵琶演奏员不够敬业,这个时候停了。
一个酒囊在最前面的两个锦衣卫之间扔来扔去,小曲儿听着,小酒喝着,摇头晃膀的很滋润。
蓝熙书一拍脑袋,一脸春光明媚,心情舒畅得不得了,形势比他估计的要好得多:“这厮公干还带了女人让这个人渣喘口气太没天理了。”
gu903();应该是愤怒的话愤怒的语气说,但从蓝熙书嘴里说出来却是云淡风轻,另一种兴奋让蓝熙书的全身都沸腾了,他身体里天生有一种渴望战斗的血液,一点点的激发都会让他兴奋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