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怕了你(1 / 2)

菩提雪 蓝家三少 3629 字 2023-10-03

全本}小说ш谁也没有搭理李然,此时此刻他们最关心的是一同进入刘敬仁身体的霍庭燎。霍庭燎进去了半晌都没动静,也不知这两人在里头做什么。

梓桐没有把握,徐绍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跟着公子的这些年,他们从未遇见过这样的事情,着实不知该怎么办

楚羽已经到了太守府门前,翻身落马的那一瞬她便察觉了异样。

走到了太守府的门口,她伸出手去碰了碰,果不其然这太守府正圈着结界。可这结界似乎并不能阻挡她的前进,她什么都没做径直走了进去。

府内的所有人都如同泥塑木雕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楚羽面色微紧,当即直奔刘君玉的院子。

站在院门口,她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污血,那是个被砍成两截的怪物。怪物的一旁,李然跌坐在地,表情麻木而凝滞。

姑获鸟背着黄秋娘跟着楚羽进来,“主人”

“为何刘太守站着一动不动”楚羽隐约生出不好的预感。

“夫人”梓桐骇然,“公子设的结界,何以没能挡住你”

“这结界很难进来吗”楚羽不解,“我什么都没做。”

徐绍不敢相信,“夫人是直接进来的”

“是”楚羽点头,“廷业在哪”她方才看了一眼这院子,大家伙都在,就是没有霍庭燎的踪迹,该不会出事了吧

梓桐敛眸不语,徐绍也保持了默不作声的姿态。

“你们说话啊”楚羽又道,“廷业呢”

狐小步轻叹,“他们不敢说。我来说。霍庭燎进去了,此刻就在刘敬仁的身子里跟苍鸮对战,我们谁也不知道战况如何,所以都在等消息。”

“进去了”楚羽瞪大眼眸,“你是说廷业”

“不能让苍鸮出来,只能咱们自己进去。”梓桐开口,“夫人莫要担心,公子应该不会有事。那苍鸮本就重伤在身,是故绝然不会是公子的敌手。”

“但是进了刘敬仁的身子,廷业难免会投鼠忌器。苍鸮倒是无所谓,但是廷业一定不敢轻举妄动,免得到时候伤了刘敬仁。”楚羽抿唇,“在这点上,咱们就处于下风。”

梓桐垂眸,这是事实。

“没有别的法子吗”楚羽问。

徐绍摇头,狐小步也摇头。

姑获将奄奄一息的黄秋娘放下,“如果掌柜的在这儿,就有法子。”

楚羽望着她。

姑获继续说,“掌柜的修为何止万年,对于这种几乎是动动手指头的事。但是掌柜的许下重誓绝不会轻易沾惹人间事,干预三界运转,所以她不会出手。”

“那是自然,她那道行要是放出来,估计”梓桐凝眉,“夫人也不用担心,即便公子投鼠忌器,但应付苍鸮还是绰绰有余的。”

黄秋娘微微睁开了眼睛,姑获将她靠在了一旁的树下坐着,“你醒了。”

“这是”黄秋娘面如死灰。

蓦地,她看到了不远处的刘敬仁,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有所隐情,“这是怎么回事老爷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事,只不过苍鸮附在了他的身上不出来,所以我家公子便只好冒险进入,在他身子里头铲除苍鸮,以绝后患。”梓桐解释。

黄秋娘眼睛里的光微微燃起,“以绝后患”

李然将视线落在了黄秋娘的身上,她知道黄秋娘不是人,是异类。山川说过,但凡异类都有自己的内丹,这内丹乃是修炼千年所得,是全部修为的根源。

自己如今成了这副模样,都是拜他们所赐,是故要想让自己恢复如初,好像也只能从他们身上下手。若是能拿到黄秋娘的内丹,那自己岂非可以长生不死了

然则黄秋娘的元丹不那么好拿,这儿守着这么多的人,要想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黄秋娘夺取元丹,谈何容易。

思来想去,李然只能暂时按兵不动。

好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刘敬仁的身上,对于黄秋娘的关注并不多。

思及此处,李然悄悄移动身子,以最轻微的举止朝着黄秋娘靠近。看着黄秋娘这副模样,定然是身负重伤,离死不远,所以李然还是有机会的。

谁都没有发现李然的心思,都想着霍庭燎会不会安然无恙的离开刘敬仁的身子,这苍鸮是否能被铲除这次若是放虎归山,想再抓到他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所以这一次,苍鸮必须死。

“老爷”黄秋娘低低的喊着,“你醒一醒吧景山是你的亲生儿子,是我为你生的儿子。这件事,老太爷也是知道的,否则你以为老太爷何以这般对待景山,视如亲生”

说起这话,她音色哽咽,惨白的脸上终于浮现处少许红晕,“你可能不知道,我不是凡人。我是异类,是你们凡人最厌恶的黄皮子。我来刘家是为了报恩,报你昔年的救命之恩。”

“少不更事,嬉戏游玩,幸得郎君相救,才幸免于难。林中修行,人间早已过了千百年,再相遇你容貌依旧,可身份早已不同,不再是昔年的落魄书生,成了纨绔子弟。”

口中腥甜,让她不由的咽下,暂时大喘气着,实在是说不出话来。

“你先休息休息”楚羽忙道,“你的伤太重了,说不得那么多。”

黄秋娘定定的望着不远处的刘敬仁,潸然泪下。

再不说,只怕是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是故,不能不说。

“那年我刚刚修成人形,对身边的一切都格外好奇,不顾族长的警告,悄悄的跑出了无明县。”黄秋娘泣泪,“我爬上树去看江边的风景,哪知突然坠下了江河之中,现出了原形。幸好被途径的一艘船所救,救我的是一名书生,他看我在江中挣扎,便动了恻隐之心。”

“船夫训他,这黄皮子最是不识好歹,何况只是个孽畜罢了。书生说,天地万物皆有灵性,怎么说都是一条性命,岂有见死不救之理。”

“后来他让船夫靠岸,便将我送上了岸,然后便离开了。我捡回了一条命,也是头一次知道天地万物皆有灵性的道理。船夫说黄皮子最是不知好歹,我便如同堵了气一般,誓要还这份救命之恩。”

“回到无明县之后,我画了一幅那书生的画像,然后潜心修炼,终于大业有成。可我不甘心就这样白日飞升而去,是故便离开了无明县去找他。我找了很多地方,直到有一日,我找到了他。”

“长街之上,那个纨绔子弟策马狂奔,掀翻了商贩的摊子,还险些踩伤了无辜的百姓。我本该好好的惩罚他一顿,可当我看清楚他是谁,我便知道这是天意。”

“所以你就嫁给他了”楚羽问。

黄秋娘拭泪,泪眼迷离的望着刘敬仁,“不,我当时没想着要嫁给他,只是想着好好的报达他。老太爷身子不好,眼见着是要驾鹤西去,所以我用自己的修为帮着老太爷续命,对外宣称我会医术。这些人还真的都相信了。都没有人怀疑过我。”

“只是姜还是老的辣,老太爷见多识广,终是戳破了我。我言明实情,还望老太爷在有生之年不要赶我走。等我报达了这份救命之恩,会主动离开。”

“老太爷,容下了我,还替我保守秘密。期间,我发觉我对刘敬仁动了心,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对于妖来说,动这种执念是很可怕的事情,我修行千年,眼见着是要飞升了,若还眷恋红尘,势必会误了大道。”

狐小步凝眉。“既然你知道当中厉害,何以还要留下来”

“因为喜欢”黄秋娘长长吐出一口气,唇角有鲜血缓缓溢出,“你有没有试着爱过一个人,越来越喜欢,可是人妖殊途,越是喜欢越不敢靠近,我怕自己身上的妖毒会害了他。印堂上的漆黑,让我日夜难眠,焦虑不已。所以我疏远了他,一直疏远,却不敢道出实情。”

“就因为这样,才会让李然趁虚而入吧”楚羽道。

黄秋娘苦笑,“一开始并不是这样。我是妖,妖的本性就是迷惑人心,所以我靠近了刘敬仁,他的一颗心便渐渐的落在了我的身上。我们恩爱有加,但我毕竟是妖,白日里的恩爱,夜里的分床而睡,让刘敬仁有些无法接受。他一直在问我,到底为了什么,可我不敢说”

“直到一年之后,我有了身孕。”

狐小步骇然瞪大眼眸,“人妖之子,你生下了妖童”

“我修行千年,岂会不知道其中厉害。就算我把孩子生下来,我身上的妖毒也会传给孩子,这会让我的孩子一辈子生不如死。”黄秋娘泪流满面,“我去求佛,佛不应我,我对天许下重誓,不管是谁只要能帮我保全孩子,我原以毕生修为相换。”

“所以掌柜的来了。”楚羽低低的开口。

黄秋娘点点头,“我运气好。”

“真的是运气好吗”楚羽苦笑,“或者说,是你运气不好,为了一份恩情留在人间,再也无法白日飞升。就因为你跟掌柜的做了交易,所以你的修为与日递减。如今修为业已掏空,你魂飞魄散在即。”

“妖是不必历经魂飞魄散的。”黄秋娘望着她,“只有灰飞烟灭。”

楚羽红了眼眶,“何苦呢”

“是啊何苦呢”唇角的血越涌越多,黄秋娘无力的撑着眼睛,仍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刘敬仁,“我跟掌柜的签订了契约,以我毕生修为换取一个正常的孩子。我们黄皮子一族的产期很短,不过是一月罢了,所以我借口去佛堂里小住,便将孩子生了下来。”

“是一个很健康的男孩,老太爷说,长得跟刘敬仁小时候一模一样,就取名刘景山。可凡人怎么可能一月产子呢所以这景山无论如何都不能成为我的亲生儿子,只能说是捡来的。老太爷说,只有这样才能保全我们母子的周全,不让我的身份被外人看出来。”

“我的儿子明明是亲生的,却不能过多亲近。我没喂过他一口奶,没喂过一顿饭,因为我不是亲娘,这些事自然得交给乳母来做。太过亲近就会惹人生疑,所以我不能也不敢靠近孩子。”

说起这个,黄秋娘突然捂着脸,歇斯底里的哭出声来。

就因为心里藏着太大的秘密,所以这些年她变得喜怒无常,变得易怒,对于刘景山的无奈,让她承受了很大的折磨却不敢与人诉说。是故她成日饮酒,可酒醒之后却更加清醒更加痛苦也更加的易怒。

她处在恶性循环之中难以自拔,找不到救赎之处。

尤其是在老太爷离世之后,她再也找不到可以说话的人。

妖就是妖,人都害怕妖的存在,她哪敢随便说出来,免得给自己的孩子带来无尽的灾难。

“我从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心思,也不敢去猜。”黄秋娘满脸是泪,“真是可笑,明明是夫妻,明明都快要死了,却还是不敢告诉你实情,想留着最后的一线美好,让你能记着我。你带着李然回来气我,我能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你跟李然生子,却不知苍鸮早就找上了我。”

“掌柜的怜我是为了报恩而生子,给了我十年的时间,让我多陪陪孩子,等着景山长大一些。可刘君玉出现之后,我早就撑不住了。我私自背离无明县,已经犯了族规,没脸回去求姐妹们帮我。为了防止刘君玉咬人,防止苍鸮一族害了刘家,我便用血和修为来缓解妖童现身的时间。”

“可我没想到,在我即将离开人世间之前,你们会来。更没想到的是,景山会跟着你们去无明县。那是我的儿子,我岂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以身犯险”

她开始大口大口的吐血,连坐都坐不住。只能靠着姑获扶住她。

可她的视线仍旧落在刘敬仁的身上,“我撑着一口气,只想再问你一句,十年了在你心里可还有我可还有、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