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姬也不客气。这幽冥血的香气太过浓烈,是以她必须抓紧时间,否则引来那些孤魂野鬼,她决然占不到半点便宜。
现在的她,等于从零开始。
幽冥血能帮助她元神稳固,能更好的与新肉身融合在一起。
也许哪日机缘巧合,她又可以修成人形。没有灰飞烟灭,也算是躲开了九尾的诅咒。以后她非九尾一族,只做个最寻常不过的兔子。
深吸一口气,楚羽收回手,掌心的伤口随即愈合。
面白如纸,楚羽起身的时候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所幸被狐小步快速搀住。这才免去了脸着地的危险。
“你怎么样”狐小步问。
楚羽摇摇头,“我没什么事,就是有些累了。”她凝眸望着狐小步,“帮我把白姬送回楚英身边,该说的都说清楚,两个人之间若是存着太多的秘密,这场情爱迟早会变成劫数。”
“那你呢”狐小步问。
楚羽站直身子,“自然回我该回的地方。”
狐小步点点头,用小毯子抱起了兔子就往外走。
外头,楚羽顿住脚步,瞧着被剥皮拆骨的清柔,眼睛里无悲无喜。狐小步嫌恶的跑出去。不愿再看那令人恶心的蛇血遍地。
拂袖间,那蛇皮便被挂在了墙上,看上去何其触目惊心。
“这便是因果。”楚羽面无表情。
清柔的道行太浅,是以连元丹都尚未修成,那破碎的灵光早就散了。灰飞烟灭,便是她最后的下场。
天都快亮了,她该去哪呢
该做的事,似乎都做完了
喉间泛起浓烈的腥甜滋味,楚羽面色惨白,仰头望着即将迎来的鱼肚白,幻灭了身形。
谁都不知道楚羽去了何处,她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这一次是真的什么都不想管了。
楚英醒来的时候,胡映容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听得楚英极为恭敬的喊了一声娘,胡映容抱着楚风行哭得险些断了气。
楚风行觉得丢人,便拖着自家媳妇离开了儿子的房间。
于是乎,楚英刚刚下地,就开始找白姬的踪迹。发了疯似的找,这宅子里里外外,就差掘地三尺了。他不相信,她会离开。
“她在这儿。”狐小步将兔子递了过去,“你不是在找白姬吗给你”
楚英愣了半晌,没敢接。
“她是九尾没错,但九尾狐狸已经是她的前生。如今她的元神被楚羽放在了兔子里。以后,这便是白姬的新生。”狐小步听从楚羽的话,没有对楚英隐瞒这件事。何去何从,还是让楚英自己抉择吧
楚英仍是站在那里,定定的望着那白兔,没有说话。
狐小步轻叹,“既然你不要了,那便放回林子里,以后让她好生修行吧是生是死,全看天意。”语罢,狐小步转身便走。
“等等”楚英疾步走到狐小步跟前,当下拦住了他。“你说这是白姬”
“是”狐小步点头,“楚羽不希望你有心理负担,所以她想了个法子留下了白姬元神不灭。如此一来,你也不算亏欠她的,这本来就是楚羽跟白姬之间的恩怨。白姬追杀楚羽九次,如今白姬还你一条命却还能得楚羽相助保全元神,说起来是圆了彼此间的缘分。”
楚英自然不懂狐小步到底在说什么,当下愣了半晌,“把白姬给我吧”
狐小步蹙眉,“你真当要留下她她虽然保全了元神,但要重新修成人形,恐怕这一时半会的不太可能。”
“把我妻子还给我。”楚英轻叹。伸手接过了狐小步怀中的兔子。
他说,妻子。
狐小步无奈的苦笑,“这一个个怎么都成了痴情种呢也不知是缘还是孽”
抱着怀中的兔子,楚英抬头望着狐小步,“小羽还说过什么吗”
“你还真的跟以前不太一样了。”狐小步笑了笑,长长吐出一口气,“好好过日子,你自己的生活自己选择,她也有她自己的人生。”
“她去哪了”楚英问。
狐小步耸肩,“眼下她今非昔比,我哪知道她去了何处,估计躲起来了吧”
霍家的事情。天亮之后早就传遍了,胡映容一大早就拿着鸡毛掸子去霍家吃了闭门羹,连楚风行都险些跟霍家的人动了手。
可最后都念着楚羽,没有过多纠缠。
楚羽失了踪,消失在东平郡内,饶是出动了衙役都未能找到,是以楚家夫妇急得不得了。
“失踪了”楚英将白姬放在背篓里,背上了背篓就往外走,“夫人,以后我在哪你就在哪,记得千万别乱跑。如今你是兔子,万一叫人逮着吃了,为夫可如何是好”
白姬躲在背篓里,低低的笑着。
心道:这呆子。
然则心坎里却是暖暖的,她比任何时候都渴望重新修炼成人。即便不能人妖结合,至少可以陪着他,不再以牲畜的形态,而是以人的姿态与他站在一起。
过粗茶淡饭的日子,看日升日落的美景。
楚羽的失踪,让楚家的人都急疯了。
梓桐奉命悄悄的找,奈何寻遍了整个东平郡,都没能找到楚羽的气息。楚羽隐藏了自己,一个人静静的守在永安寺内。
永安寺镇着将军墓,那个将军墓便是夏千月的诅咒所在。
寻了后山一间禅房,楚羽有了简单的生活。
今年的冬天似乎不怎么冷,梅花开的时候都没怎么下雪。唯一一次还是年后,过完年之后下了一场大雪,将永安寺的进出之路给截断了。
所以寺里没什么人,显得冷冷清清的。
楚羽踏着雪,瞧着灰蒙蒙的天空,这些日子人间怨气越来越重。听说皇帝又封了一个国师,倒腾什么长生不老,以处子之血炼制,所以祸害了无数少女。
她知道这是林璇玑做的坏事,但她连自己都无法救赎,还拿什么去救别人
楚羽再也不是昔日的楚羽
身后一声佛偈,方丈站在回廊处,凝眸看着面色苍白的楚羽,“女施主还是没有想通吗”
楚羽低低的咳嗽着,这几个月来,她的身子每况愈下,所以很少出门。只是昨夜一场大雪让她走出了房间,这大概是最后一场雪了。
“敢问方丈,何为通”楚羽问。
方丈摇摇头,“女施主,躲避终不是法子,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
“我不是在躲。”楚羽拢了拢衣襟,冬日不太冷。春日里却觉得寒意刺骨,也不知这是怎么了,“方丈乃是世外之人,不知红尘之事,凡事都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我只是在路上走得慢了一些,并非刻意躲闪。”
她轻轻的咳嗽着,“方丈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房了。”
语罢,楚羽抬步就走。
身后,是和尚的叹息声。
关上房门,楚羽剧烈的咳嗽着。口中满是腥甜。不过她又给生生咽了下去,再抬头,已是面白如纸。无力的坐下,一声长叹。
打从帮了白姬之后,她便觉得身子有些不太对了。
就好像一杯水,你喝掉了半杯之后,就只剩下半杯。
身子被掏空了,怎么都补不上。
费力的捋起袖子,楚羽凝眉瞧着逐渐成形的手肘上印记。这已经是一朵花的形态,只差最后一朵花瓣就能圆满。指尖轻轻抚上这印记,楚羽心头悲凉,这东西到底是怎么来的
门外有小沙弥敲门。楚羽起身开门。
“施主,智显大师请您过去一趟。”小沙弥行礼。
楚羽点点头,觉得有些冷便取了一件外衣披着,白了一张脸往外走。她在永安寺住的时日不短,想来智显大师是知道的,然则隔了这么久才愿意见她,想来是有什么深意。
春日里的风吹得她不断咳嗽着,一张脸乍红乍白得厉害。踩着雪走到了达摩洞,楚羽已经气喘吁吁。她想着若不是体内有在渊的半颗元丹,恐怕这会早就躺下了。
小沙弥进去汇报了一声,楚羽这才拢了拢衣襟,徐徐走了进去。
达摩洞内一切如旧。跟她上次来的时候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智显大师依旧坐在那里,眉目微合,永远那一副淡然之态。
楚羽咳嗽着靠近,双手合十,冲着智显大师躬身行礼,“大师。”
缓缓睁开双眼,智显大师凝眸看着眼前的楚羽,“施主和以前不一样了。”
“人总是会变,每天的心态和感悟都是不一样的。”楚羽轻咳,“就好像现在的智显大师,和以前的也不一样,世事多变。人生无常。”
智显大师定了定心神,“看样子,施主还是没明白老衲当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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