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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阉全传 不知道 2408 字 2023-10-03

诏道:“大行皇帝以国事焦劳,不获三殿于既成。今上文武圣神,英明睿哲,遵祖制兄终弟及之谊,宜缵承大统。天下军民,遵以日易月之例,服二十七日而除,禁民间音乐嫁娶。各藩府并抚按各官俱于本处哭临三日,毋得擅离职守。”

读完了遗诏,族拥新君受了遗诏,冕服拜过天地祖宗,然后御极。只见:

管弦缭亮,乐声间漏声俱来;篆缕氤氲,炉烟并晓烟共起。双垂紫袖,几多红粉绕金舆;高卷珠帘,一片祥光凝宝座。龙衮新一时气象,虎拜罄百职欢呼。

各官拜贺已毕,皇上入临丧次,服縗絰行哭临礼。阁臣率百官朝夕入宫哭临,差官赍遗诏分投各王府并各省告哀。辅臣拟即位的赦款。凡一应有因公挂误的官员,斥革者准给还原职,闲住者准与致仕;只有因触忤忠贤削夺者,不在加恩之例。凡一应钱粮久经追比家产尽绝者,查勘减免;只触忤魏监坐赃者不得与恩赦。凡十恶大罪不赦,其余杂犯俱着减等发落;惟触忤忠贤坐罪者如耿副使、胡副使、李主事、方御史、惠给事、李都督等,皆不稍从末减。

正是:

圣明已得汪恩沛,奸党犹然大毒藏。

毕竟不知忠贤此后又如此设谋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八回转司马少华纳赂贬凤阳巨恶投环

诗曰:

循环天理自昭昭,何苦茫茫作獍枭。

惨结烟云冤掩日,贵膺朱紫气昂霄。

党奸拟作千年调,陷正终归三尺条。

金穴冰山在何处也知报复不相饶。

话说魏监听了李永贞之言,果结好徐应元。当日眼中哪里有他如今便把他当为骨肉一般,称他为徐爷,又送他许多珍宝,时常备盛筵请他。会见时又做出许多假小心奉承的丑态来,道:“咱如今老迈了,做不得事,管不来机务了,不久也就要将监印厂印送与爷掌,咱只求个清净所在,养老去了。爷是当今的宠臣上位,爷若问起咱时,烦爷道及咱这几年来赤心为国,费了许多辛苦。如今老了,没账了,恐有人道咱有不是处,还求爷代咱遮盖一二。”

这徐应元当日随在藩邸时,见忠贤那等横行,却也恼他;此时见他从前昂昂之气不敢在他面前使,又如此卑躬屈节的奉承他,未免动了些怜悯之念;又受了他许多宝物,俱是自来未曾见过的,又动了贪心,那太监性儿是喜人奉承的,竟被他笼络住了,便欢喜道:“魏爷说甚么话咱不过是皇爷的旧人,皇爷念咱平日勤劳,略看咱一眼儿,其实是个没名目的官儿,全仗爷抬举,诸事望爷指教,咱怎敢欺心占大”两人便打成一路了。

忠贤即于从龙恩典内,又把一个侄子荫了锦衣卫指挥,一个兄弟荫了锦衣卫千户,后又上一老病不堪任事的本,辞厂印。他料皇上必不准辞;就准了,他在徐应元面前只说是我让与他的,好做个人情,他必感激。果然竟不推辞,止着徐应元协办。皇上不过要分他的权,不知他二人就是一个。他既调停了徐应元,托他在皇上前做耳目传消息,分明是去了一个客巴巴,又有了一个客巴巴,他便放心,不怕人在皇上前说他的是非,依旧又嚣张起来。这正是:

新看成六翮,依旧志摩天。

再说崔呈秀,先见忠贤居摄之事不成,便惧祸不敢来亲近,这些时见他又有些光景,便又挨身入来,假意安慰道:“向日的事到有八九分了,无奈那些阁臣作鲠,孩儿正急于要进来计较,被他们冷言热语的抢白得不能进来,真好机会错过了。他们嘲笑孩儿就如嘲笑爷一样,孩儿也都访得,要处治他们才好。喜得明春考察在迩,这些科道部属有自外转来的,正要考察,权柄全在吏部,都察院、考功司、河南道这几个紧要衙门,须早布置几个心腹,要驱除他们何难”忠贤听了,欢喜道:“二哥见识果然出众。”二人依旧父子相投。忠贤竟不由会推,就把呈秀转补了兵部。呈秀有个兄弟名凝秀的,要升总兵,呈秀恐已到任后再升他,便恐事涉嫌疑,为人议论,先为他嘱托,升了浙江的总兵。乃史掌兵在内,兄弟总戎在外,真是王衍三窟。他一到兵部后,便招权纳贿,又将吴司空加了宫保,倪文焕升了太常寺卿。

呈秀有个儿子崔铎,本是膏粱子弟,也曾读过几句书,侥幸进了学,在顺天乡试揭晓时,又中了第二名乡魁。此时哄动了一城下第的举子,有的道:“他只做了三篇文字倒中了,也是奇事”有的道:“他二场已贴出过的,如何还得中”有的道:“魏家时常送书子与主考,内帘官常得魏家的人参,这不是关节么不然何以二十四日折号,二十六日才揭晓停了两日,都是为他。”纷纷扬扬的讲,外边也有要动本的,也有要用揭帖的。崔家只推不知,任那些趋奉的牵羊担酒、簪花送礼的来庆贺。常例送旗匾之外,置锦帐对联,照耀异常。他便大开筵宴,接待亲友。不独崔家炫耀,南京又中了周冢宰的儿子。时事一发可笑:

两都彻棘育英才,画鼓冬冬虎榜开。

不为皇家网麟凤,却阿权贵录驽骀。

崔呈秀做了兵部,便大开贿赂之门,公然悬价总兵、副将是多少,参、游是多少,用大天平兑银子。一日,正与萧灵犀在花园内小厅上打双陆,呼么喝六的顽耍,丫头来报道:“萧舅爷来了。”呈秀叫请来见。那萧惟中也戴顶方巾,摇摆来到园中,看时真个是化乐天宫。但见:

文梓雕梁,花梨裁槛。绿窗紧密,层层又障珠帘;素壁泥封,处处更糊白紵。云母屏晶光夺目,大理榻皎洁宜人。紫檀架上,列许多诗文子史,果然十万牙签;沉香案头,摆几件钟鼎瓶彝,尽是千年古物。瑶琴名焦尾,弄作清声;石砚出端溪,却饶鸜眼。玉注落清泉,春雪般茶烹蟹眼;金炉飞小篆,淡云般香袅龙涎。纤尘不到,只余清景可人;半枕清幽,更有红妆作伴。

萧惟中见了呈秀,行过礼,又与姐姐作了揖。呈秀道:“坐了。”惟中旁坐下。呈秀问道:“外边可有甚么事”惟中道:“如今有个广东的副将,要升总兵,出一万两。老爷肯作成小的,寻他几两用用。”呈秀道:“广东是上好的缺,至少也得二万金。”惟中道:“小的也正说少了些,先还要他三万哩。他说此地没处挪借,到任后再补五千罢。”呈秀道:“谁与他讨欠账”

惟中道:“他死生升降,总在老爷手中,他怎敢虚言”呈秀道:“也罢,广东的珠子好,再叫他再送三千两银子的珠子与你姐姐罢。”灵犀笑道:“那须这许多”惟中道:“穿件汗衫儿也好。”呈秀道:“也罢现的一万,赊一万,就选你去做个官,好代我讨账。”惟中道:“我不去,常言道:”少不入广。“

莫贩一身广货来罢。若老爷肯抬举,竟把我选到密云,做个中军罢。“呈秀道:”怎么到要密云那里现有人做着哩。“灵犀笑道:”想是你受过那边军气的,你要去报复么“惟中道:”姐姐分上,决不报复。只因向日在那里落魄,如今要去燥燥皮,风骚风骚,做个衣锦荣归。“呈秀不觉呵呵大笑道:”好个衣锦荣归“把个萧灵犀笑得满面皆红。呈秀见他没趣,恐他不快活,忙说道:”这是小事,不难,等我分付选司,把他升到别处去,让与你。“丫头捧桌盒酒来,一把金壶,三只玉杯,三人吃了几杯。

惟中恐碍他们的兴趣,便起身作别。又问:“广东总兵之事如何”呈透道:“他若要升,不怕他不送银子来。不赊不赊”惟中道:“还求老爷让些,小的好撰他几两银子做上任的使用。”惟中别去。

呈秀次日便嘱选司硬把个密云中军都司杨如梗推升了去,将萧惟中补出。那副将也送了银子来,越次升了总兵。呈秀又一单子推上了十几个武职。

两衙门各官看他不得,有吏科给事杨所修道:“这厮三纲绝矣背君父向阉奴,不奔母丧,贪图富贵。前此不去,犹借口大工;今日还不去,难道又托言军旅我若发他的赃私,他便倚着冰山必来强辨。我只赶他回去终制,这也是天理人情,他也说不去。”遂上了一本,他还皮着脸不睬。到了十月,御史杨惟垣道:“这厮恶贯满盈,岂可久据本兵,颠倒朝政不若尽发他的罪恶,与他做一场,除得他去,不独朝政肃清一二,并可挫魏阉一臂之气。”便上一本道:

gu903();朝野望治方殷,权臣欺罔久著,谨据实直纠,以赞圣明更始之政事。崔呈秀立声卑污,居身秽浊,上言大臣德政,律有明条,况在内臣。呈秀则首逢之而不知耻,贿赂公行,辇金钻之者不止。一邱志充,而乃嫁祸于李思诚。河南掌察旧规,以素有名望资俸深者补之;呈秀必欲越十数,用其奸党倪文焕。文焕在任报满,然后具题。又未几,推其弟崔凝秀为浙江总兵。岂有兄为本兵,而弟亦握兵于外者乎盖厂臣信呈秀为心腹,呈秀即借厂臣以行奸私。朝廷之官爵,徒为呈秀充囊植党之具。是皇上之臣子,皆为呈秀所宠幸威制之人,天下事真有不忍言者。乞正两观之诛,或薄示三褫之典;即不然,听其回籍守制,亦不失桑榆之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