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枯,却又不失草汁,是最好的浓烟材料,滚滚的浓烟比烈火更具杀伤力。
尔贵拼命地向一处高地爬去,那里尽是石头,吸引不了烈火,受到浓烟的威胁也相对要小。尔贵眼尖,其余的突骑施人也不笨,山谷里,这样的地势不多,却是他们暂时的避难所。几乎所有明智的突骑施人都朝尔贵的目标移动,有挡道的,就毫不客气地从背后将其推到,踩踏。
“死开”尔贵被浓烟薰得双眼赤红,努力地向上爬着,短短的路途,挤满了同样的求生者。尔贵很生气,卑贱的牧民们居然没有让道给尊敬酋长的觉悟,他惯性地抬起脚将一名敢与他竞争的蝼蚁牧民踹下斜坡,顿时,他身边的逃难空间游刃有余
数千人在狭窄的谷内疯狂而徒劳地拥挤,躲避。强壮者与幸运者或许能暂时获得苟延残喘的机会,却无法逃过早已注定的劫难。
实际上,谷内的突骑施人死于烈火的并不多,死于浓烟的也不是很多,超过一半的罹难者都是死于自相踩踏。
大火夹杂着浓烟在希望谷里肆虐了整整一夜,烧干熏绝了希望,将曾经的希望谷变成人间地狱。
“该死的,都不知道这些突骑施人是怎么想的,被弯刀砍掉脑袋不比这样死得要舒服些么”
“可惜了,我的牛羊。”
隔了一夜,李怀唐才挥兵入谷。进入谷内的将士很遗憾,突骑施人糟蹋了大好的头颅,也糟蹋了本应该属于将士们的牛羊财富。
谷内的狼籍符合预期,袅袅轻烟,肉香飘荡。尸体横七竖八,人的,牲畜的,到处都是,最惨烈的是一道深沟里,尸体已经将其填平。
“哈哈,还有活的头颅”搜寻的士兵指着山坡上零星的数处碎石场,兴奋地狂叫,那里还有数百名幸存者。不过,将士们的眼睛所看到的不是人,是头颅,是战功。
“杀”报仇心切的铁牛举起弯刀,第一个往上爬。
附近的将士们都在笑,愣头青从来就这样,不知道世间还有一样东西叫做弓箭。
靠近突骑施幸存者的将士纷纷取出角弓,张弓搭箭,瞄准
“别放箭,我们投降,投降”山坡上,曾经不可一世的酋长尔贵带头呐喊。
士兵们将眼光投降李怀唐,请求命令。
答案明显地写在李怀唐冷漠无动于衷的表情上,老兵们都能读得懂。
抓俘虏李怀唐可不认为他有那闲工夫,苏禄汗的大军肯定已经渡河,昨夜的那场大火,冲天的火光与浓重的烟柱在百里之外也能目睹。
“放”
脑筋首先转过弯来的士兵第一时间释放了手中的羽箭。
铁牛气喘吁吁地爬到他的目的地,却无奈地发现,刚刚还站着的敌人倒下了无数,没有中箭的,在四散奔逃,顾不得到处还有烫脚的碳灰。
尔贵又惊又怕,来敌完全不能用一般人的心态来衡量,居然连奴隶都不要本来他还以为大难不死,最多就沦为俘虏,以他的身份,根本就不用担心,将来苏禄汗会用牛羊赎他回去的,不料,这些敌人如此的不近人情,如同地狱跑出来的嗜杀狂魔。
“狗贼,哪里逃”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郁闷的铁牛看到了一个让他怒火中烧的身影,他的杀父仇人,酋长尔贵
一宿未睡的尔贵哪里跑得过被仇恨控制的铁牛,惊惧回首中,背中一刀,惨叫着滚下山坡。
不知道是不是吃的山龟多,尔贵特别的命硬,从山坡滚下居然没死。铁牛心有不甘,怀着满腔仇恨,几乎是顺着山坡滑下,屁股上的布衣破了两个洞也不在乎,他担心山坡下的那些饿狼士兵不给机会给他亲手报仇。他错了,尔贵的这颗头颅,没有人会和他抢,都自动地将敌酋的生命主宰权让给他。
“别,别杀我,我赔你牛羊,赔你马匹”
尔贵坐在地上,惊恐地望着越来越近的仇人,双手本能地撑地协助身体后退,用颤抖的声音漫天开价,希望他的牛羊可以熄灭对方的仇恨。
“啊”
一声非人的凄厉嚎叫回荡在各个山头之间,铁牛的复仇战刀划过尔贵的右手。
“这刀,是我父亲的。”铁牛怒瞪着冒火的双眼,握刀的手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第一次伤人而在发抖。
痛苦的哀嚎声没有软化铁牛的复仇心,反而帮他回忆起父亲不幸罹难的那惨景,同样惊天动地的哀嚎声。
“这一刀,是大勇的”暴戾的弯刀朝尔贵的大腿砍去
第226章玩泥沙
白玉爪无可替代的作用再次显现。尔贵尸体的余温尚未消失,苏禄汗的马蹄就踏进了希望谷,却除了一片狼藉外,徒劳无获。
“痛快这一次,不知道谁又要承受苏禄汗的怒火了。”李怀唐策马扬鞭,此刻,他距离希望谷仅仅十数里。突骑施人气势汹汹,来得很猛,幸亏被天上翱翔的白玉爪给发现。
十数里的距离,成为了苏禄汗无法超越的鸿沟,连夜的策马狂奔消耗了大部份马力,而李怀唐他们却是人马精神,体力充沛。
苏禄汗再一次暴怒,承受他怒火依然是新任的斥候将军。如果说李怀唐的第一次渡河扇在了他的左脸上,那么这次希望谷的别开生面火葬仪式则扇中了他的右脸。至今为止,别说俘虏,就是敌人的尸体都没得到一具,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苏禄汗自觉威信扫地。
“大汗莫恼,敌人这是自取灭亡。我们只要步步为营,将他们驱赶向北方,向伊犁河流域,嘿嘿,”戴着皮帽,将两边耳朵遮起来的阙伊难如皮笑肉不笑地向苏禄汗暗示。
“莫贺达干部嘶高”阴谋的气息弥漫在希望谷。
上百名轻骑从突骑施人的大军中急驰而出,半数向西,半数往南
蓝天白云下,在通往怛罗斯的荒原上,两名突骑施骑兵拼命地抽打着座下的战马,不时紧张回首。他们身后,数骑汗血骑越追越近。
“嗖嗖嗖”数骑汗血骑齐射,广种薄收,三中一。前方稍落后的一名骑士应声落马。
任何斥候,一旦被鹰骑的汗血骑盯上,只要鹰骑的骑士们愿意,那么谁也无法逃脱。剩下的一名突骑施人没能逃出多远,同伴的命运就重复在他的身上。
这几天,李怀唐感觉到可供周旋的空间越来越小,昨天,斥候给他带回来了坏消息,北面,伊犁河北岸,出现了上万大军,将渡河的地点给拦住了。白玉抓的叫声也在提醒李怀唐,追兵越来越近。
南北都不通,李怀唐干脆率军向西,他的计划是,如果实在不行,就绕向西南,渡楚河,越沙漠,杀奔石国。
幸好,也不全是坏消息,西面游荡的鹰骑斥候带回了两名俘虏,多少冲淡了李怀唐心中的忧虑。
对待俘虏,李怀唐觉得用活埋这个手段比较文明。
土坑之中,簌簌的泥土掉落,慢慢地将俘虏从脚到胸口掩埋,一刻前还冒充硬汉的突骑施斥候现形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