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集的林间,特别是山谷里,水汽多,腐败物多,一处就是大江大河河畔,多在拐弯处,弯面大,水流对着弯口行走,在弯面反而形成一个静水区,上游飘过来的动植物尸体于此不走了,开始腐烂。有毒气倒也不怕,关健是这些地区最招蚊子过来,它们在上面爬来爬去,再往人身上叮咬,疟疾来了,没人说疟疾,而是说瘴疠。
若能在情况允许之下,将这些地区在瘴疠轻的时候翻耕暴晒,大江大河不可能开山劈岭,但能架设数台大型筒车,一利于灌溉,二让水动起来。但又说了,以百姓自发为主,不得忧民。但有一条必须要执行,各个官员必须反复对百姓宣传勿得食用生水,特别是来历不明的生水水源,让百姓春末到秋末这段时间,尽量天黑就睡在蚊帐里。
蚊帐费用不高,若真是穷到连蚊帐都用不起,让各耆户长与里正统计核实,将名单上报,由朝廷统一派专人挨家挨户发放蚊帐。
要做的事很多,水利道路教育,然而哪里有钱。
接着又有一道政令下达,禁止岭南买卖良人黜面为奴,犯者严惩不怠,包括蛮人地区,重者大军亲临若是雇用佃农或者工匠,必须取以直价,不得用任何手段强行雇佣。
王明叹了一口气道:“我长那么大,从来未做过这样的好官。”
几人闻听后喝着闷酒,做得再好管什么用,烧掉也烧了。
怜儿母子还未到,圣旨到了,一连三道。
第一道是百越之人,久沦虐政,其令岭南诸州长吏察伪政有害於民者以闻,当悉除之。这道圣旨下了等于没有下,何止是苛政,不知道多少仁政渐渐在落实。
但没有奖励或处罚下来。估计赵匡胤也头痛了,若处罚吧,不能当真为了钱,而没视这个若大的功劳。若不处罚吧,想想那些财富,他能气得骑马跑到岭南来,给几个大佬一人来上一脚。
并且朝中静悄悄一片,没有一个大臣作声。
第二道圣旨几天后又到达,岭南商税与盐法并依荆湖例,征商税了,也榷盐了,不过依荆湖例,税务就比中原略轻一点。至于酒仍不禁。这是怕激起岭南民变。
第三道圣旨才姗姗来迟,未提奖励处罚,做了一系列人事调动,范昱知邕州,这个地形十分重要,南面就是交趾了。王明先代知桂州,朱宪知韶州,宋九为广州通判。
去年阆州通判路冲上书,说阆州一些职役户是本土豪强,仗着他们在地方上的力量,输租违期,于是他将这些人别立版薄,依限督责,咱就对着你们这些人来,看你们狠,还是朝廷狠。感觉这个方法不错,于是上书请赵匡胤照它推广成条制。
这些年通判与知州之争,不知吵了多少架,下面动拳头揍人的都有,赵匡胤也无奈,索性划清责任,省得吵得不可开交,于是让通判专掌其租。名是广州通判,实际是负责整个岭南租赋。
这些任命不奇怪,接下来古怪了,让潘美与尹崇珂同知广州。
潘美道:“两个知州啊”
要骂就骂我们几句吧,不带这样玩的。
第二百五十七章神仙
传旨太监王继恩冷笑道:“潘将军,想一想王全斌他们,你们就乐吧。”
这倒也是。
王继恩又看着宋九说:“宋九,你也要小心一点,陛下闻听后,将你家潘娘子送到宫中的美酒都砸到地下。”
几个大佬听后一起擦汗。
“陛下又传口旨,枉朕如此看重你,你却让朕极为失望。你口说人命关天,为何当天伪汉主请降,不立即从之,即有言语不当之处,也可以有朕来处罚,一举救数千人性命,又可大军迅速开进广州,避免亿亿兆钱损失何为都监,你就是这样做都监的你不将岭南变得如同中原不,如同南唐与吴越一样富裕,你就一辈子呆在广州做通判吧”
潘美想说话,这不公平,若说将岭南变好,不用皇上吩咐,几人也在努力地做,可如何能比得上南唐与吴越一样的富庶,那还能叫南荒之地吗但想了想,还是等皇上几个月后气消了再说。
王继恩吃了一顿饭,返回京城了。
几人大眼瞪小眼,自古以来有一个州有两位知州的吗
王明与范昱、朱宪一看形势不妙,说道:“我们还是赴任去吧。”
潘美道:“老尹,幸好咱们是老朋友,没有仇恨,否则两人同时为知州,那会为争权夺利闹出人命来的。”
尹崇珂道:“得,不提,咱们先在岭南呆几年,权当老王在益州呆两年吧。喝酒去,小九,将你的那个酒拿来。”
今朝有酒今朝醉,那管它卖得有多贵。
潘美喝着酒。对宋九说道:“给你丈母写一封信,让她从潭州也来广州,正好怜儿过来了,一家团圆。”
尹崇珂道:“我也要写信给我那个老婆子。小九,你替我代写吧。”
两个苦逼的大将军在喝闷酒。宋九看事不妙,不能让他们天天喝酒,那么事务一起往自己头上摊了。于是第二天说道:“我要下去看一看,这些官员能力我不大放心。”
说着带着十几名侍卫,以及那张胡床离开广州。不是每一个县都看,没那精力。看的是州,还有一些州多是羁縻区,现在管不了。因此看的仅是四十几个州,也不全部看,有选择的看。一看山川地形,二看民俗民情。三看物产气候,四看官员。若是有官员贪污受贿,或者苛刻百姓,或者懦弱不作为,一率拿下乌纱帽。严重者当场一起刺配,弄到市舶司修仓库去。
然后询问百姓,你们感觉下面那个官员好。那个好就提拨那一个上台,正好精兵简政,淘汰南汉冗官冗吏。
徐徐到了邕州。
范昱将他迎到州衙,派老仆倒上茶水,开始诉苦水。诉得最多的就是当地的巫婆巫汉们,他劝告也不听。并且邕州与广州不同,汉人不多,周边是熟蛮,再往南往西全部是生蛮,动一发弄不好就会断千钧。而且当地百姓相信。自己抓又不敢抓。宋九一摊手说道:“到这里离广州远了,我的胡床也不大起作用。你说不听,我说也未必会起作用。”
范昱道:“宋通判,我也知道,只是说说。若是能将这些巫婆们打压下去就好了,不然有他们掣肘,再加上生蛮强大,我在邕州寸步难行。最可气的是我一心想为他们好,偏偏这些百姓不领情。”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邕州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南面就是交趾,西面就是大理,但实际能控制的面积西边只能到横山砦,南面只能到太平砦,仅占其面积的八九分之一,人口的四分之一。
宋九想了想,说道:“范知州,你认为这些巫婆们如何处理。”
“西门豹”
“但人家不用少女祭河伯。”
“也有类似的邪祭,或用童子,或用童女。”
宋九皱了皱眉头,到处都有,巴蜀那边也有,越落后越野蛮凶残,听说吐蕃哪里也有用人命来进行血盟的。他仔细地想了一会儿:“不如将他们一一处决如何”
“宋通判别开玩笑,那样,明天邕州城外不知多少反兵涌来。”
“我是说真的,非我们动手,而是让百姓动手”
“能办到”
“试试看,得准备一些器具,否则办不到。”
“那就好,这些邪婆子全部当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