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抃,字阅道,衢州人,景佑元年进士。曾任殿中侍御史,弹劾不避全是,因为肤色偏黑,人称“铁面御史”,与包拯齐名。这样的人刚正不阿,处理谋反的善后事宜最好不过。他曾经匹马入蜀,以一琴一鹤自随,为政简易。不好大喜功,无为而治,对于动荡之后的杭州恢复是大有裨益的。
可见赵顼是做了一番准备的,选出这么一个人,面面俱到,再合适不过。即便有谁心中已经另有人选,也的挑不出半分毛病来。
“陛下圣明,赵抃出知杭州可安东南”宰相曾公亮表示赞同,其他人也不反对。
赵顼随后又道:“此番平叛林昭功不可没,朕赏罚分明,加封其为钱塘县男,诸位可有异议”
公侯伯子男,虽说是功勋爵位里的最低一等,但总算是有个爵位,有身份的人了。继赐进士出身之后,林昭的身份地位再次得到提升。
相公们也心里有数,林昭这次确实有大功,拼命换来一个男爵,谁要是在反对就过分了。要知道相公们封个伯爵、侯爵,甚至国公都再正常不过,相比之下林昭已经够吃亏了。
作为有本事,有功劳的亲信,赵顼怎么可能如此吝啬,话锋一转道:“杭州两县暂时还空缺,必须要人补充,若是贸然全都派些新人过去,不熟悉当地情况,只怕政令不行,于民无益处。朕思来想去,不若让林昭出任钱塘县令”
让林昭出任钱塘县令
相公皆是神情一动,有种谁不出来的感觉,皇帝未免太说风就是雨了
县令虽然只有七品,可在起点低,升迁速度慢的大宋朝,七品已经是很高的存在。要知道许多的进士,最初外放才不过是八品上下的地方小官。诸如签判一类的微末职位。许多人干上大半辈子,才有机会坐上小小七品县令。何况县令品级虽然不高,可主政一方,是一把手,在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也是超然存在。
钱塘县乃是富庶之地,县令可是个肥缺。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至于林昭,如果从出身和资历上来讲,几乎是个白身,至于皇帝赐的进士出身,名义上过得去,可在正经科举出身的相公们眼里。那是什么玩意
让这么个人出知一县,让他们十年寒窗,科考多次的进士们怎么想还不得羡慕死啊
“陛下,林昭的资历是否”果然有人拿这个说事
“资历什么资历”赵顼不屑道:“钱塘与余杭之前两县令都是正经的进士出身吧可他们都干了什么尸位素餐混出来的资历能做什么朕在意的是能力才敢,圣人都说了,要任人唯贤。
林昭原本的出身或许不好,但他的能力有目共睹。之前的辽国使臣案,开封府束手无策,他能抽丝剥茧,一举告破。出使辽国,捍卫大宋尊严,辽国使臣来给朕贺寿的时候,还屡屡称赞。至于这次在杭州的表现,更不用说了。放眼望去。大宋朝这个年纪的人物,有几个能比上林昭”
说到能力,林昭着实让人信服,相公们还真没话说不过
“陛下,林昭在某些方面确实能力出众,但为县令是要主政一方的,要全面”
赵顼摆手道:“不必担心。朕相信林昭有这个能力,也愿意给她这个锻炼的机会”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能怎么样皇帝如此坚持力挺,林昭这个县令是当定了。
“至于余杭县令”赵顼道:“就让我们的新科状元去吧”
唯才是举。众人都清晰感受到这一点。同时也都明白,这是变相为变法网罗人才啊,一个很明显的信号。
杭州的局面很有意思,知州和通判属于保守的官员。最重要的两个县令则是锐气十足的年轻人,对于王安石的变法新政都十分推崇,这下杭州热闹了
“好了,关于赵世琚的处置,还有私盐一案,稍后再议”赵顼觉得,自己得好好思考一下。
宰相们走了,好不容易得个空,赵顼正准备会福宁殿去休息片刻。不想,路上有内侍来报,皇太后要见他
会有什么事呢赵顼知道母亲是主动叫自己必有事情自从上次赵颢那件事之后,他们母子的关系隐约并不是很融洽。
赵顼只得转道来到皇太后高滔滔居住的宝慈宫,向母亲请安道:“娘娘安好,找儿有事”
高滔滔微笑着问道:“杭州谋反的事情如何了”
赵顼道:“有劳娘娘记挂,多亏林昭反应快,连夜夺回城池,已经没事了,如今只剩下一下善后事宜”
听到林昭的名字,高滔滔的神情在一瞬间有些不自然,旋即又问道:“那贩卖私盐的事情呢”
赵顼心中一动,已经明显感觉到,母亲的动机似乎不只是单纯的关心。对一向反感后宫干政,哪怕是自己的母亲。不过表面上不动声色,回到道:“苏轼的奏折已经来了,最近五六年,两浙路的盐务一团糟。地方官勾结其中,贩卖私盐,如今有证据显示,余杭郡王也牵扯其中。”
“那你准备如何处置他们”高滔滔问的很直接。
果然,这才是母亲的真正目的
“娘娘听到了什么亦或者有什么人有请托吗”赵顼猜得到,很可能是赵宗咏提前一步向母亲求情了,想用皇太后来压我吗小皇帝心里的反感更加强烈了。
高滔滔知道欺瞒无用,直言道:“不错,余杭郡王送书信与哀家了,不知皇儿意下如何”
“母亲要为他们求情”赵顼道:“娘娘可知道,余杭郡王府是两浙路贩卖私盐的主谋,这几年来下来,朝廷因此损失了数百万贯的盐税,实在令人发指”
高滔滔道:“这些哀家都知道,只是他毕竟是你父皇的亲兄长,当年为你父皇登上储君之位出力不少,念在昔日的功劳上。放他一马吧”
“娘娘,这是怕是很难办”赵顼眉头大皱,说道:“宰相们已经知晓,杭州地方官也知道,这是瞒不住。若因为他们是宗室而饶过他们,那朝廷的法度,皇帝的威严都该置于何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