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已经累得睡过去,独自起身,到净室里打了盆热水过来,慢条斯理地帮她擦干净身上黏腻的汗珠。
接着几日,谢明珠都很注意三皇子及何知岁的动向,但是都没听到两人要和离的消息。
倒是景帝知道何知岁从寿康宫出来后就动了胎气,发了一顿脾气,不止下令以后不许静安太后随意传召何知岁,就连太子妃也不用再日日到寿康宫请安。
谢明珠成亲之后,一直以来都是先到凤仪宫给高皇后请安,接着又得到寿康宫给静安太后请安,为此,陆骁不止一次跟景帝提过请安的事,景帝却都无动于衷,没想到这次居然因为何知岁的事跟着受惠。
当天谢明珠便让魏行准备许多补品,送到秦王府,之后又亲手绣了一顶虎头帽及一双虎头鞋,让青黛亲自送到何知岁手中。
何知岁收到后,似乎很高兴,过没几日便让她身边的大丫鬟,亲自送来了一尊送子观音。
她以为谢明珠寿宴那天一直看她的肚子,是因为也想要孩子,征求过何夫人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同意后,便将它送给谢明珠,希望她也能早日怀上孩子。
这尊送子观音,是何夫人亲自到妙峰山上的观音寺,三跪九叩求来的,谢明珠觉得太贵重,又准备了一柄吉祥玉如意当回礼,甚至亲自到白鹤寺,帮何知岁求了个顺产的平安符。
这一来一往,两人没觉得累,三皇子与太子却莫名吃起对方太座的醋来。
如今已是七月中旬,何知岁也有孕八个月,就要临盆,按理说,三皇子一下朝,忙完手边的事,就会赶着回王府陪何知岁,这一日却反常地将陆骁约了出来。
两人就约在东城的樊楼。
或许是即将为人父的关系,三皇子看起来沉熟稳重不少,只是他那张娃娃脸,实在很难建立起威严,更别提他一笑就会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再怎么稳重,还是远远比不上陆骁。
陆骁不止长得人高马大,气质更是冷峻,自带一股威严的气场,淡淡一个抬眼,便教人胆颤心惊。
三皇子看着太子,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陆骁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用茶盖将浮沫撇去,浅泯一口,语气幽淡:“三弟找孤出来,应该不止是为了喝茶。”
三皇子道:“二哥应该知道,今年父皇将秋猎一事,全权交由何相负责。”
陆骁当然知道,往年秋猎不是由他负责,就是谢肆准备,今年皇上却将这件事交给了何家。
何相也是重臣,名义上还是景帝的心腹,交给他负责并不奇怪,但这明显是个饵。
景帝在给何家最后一次机会,倘若静安太后能放弃她的野心,那么沈、何两家的纷争将在秋猎后结束。
若是静安太后一意孤行,何家人也劝不住她的话,那等着何家的,就是满门抄斩。
陆骁微微颔首:“自然,此事上个月父皇就已经跟孤提过。”
三皇子闭了闭眼,脸色是难得一见的凝重:“二哥能不能想办法,阻止皇祖母……做傻事?”
何知岁也是何家的人,要是何家出事,即便景帝看在她诞下皇嗣的情面上,会网开一面饶她不死,秦王妃之位,却很可能保不住。
第61章正文完(上)【二合一】……
陆骁一直都知道三皇子不是真的草包,却没想到他连静安太后想做什么都知道,略微意外地挑了下眉。
“孤帮你,有什么好处?”
太子跟三皇子并不亲近,三皇子也知道太子不会无缘无故帮自己,这些事来樊楼前早就想好。
三皇子道:“二哥若有办法阻止皇祖母,保下岁岁,待事情结束,我会向父皇请旨去封地,带着妻儿离京后,自此不再踏入京城一步。”
一般有野心的皇子,最不愿见到的一件事,便是被发配到封地,去了封地,就等于断了前途,跟贬谪差不多。
三皇子此话,无疑是在对太子投诚。
要是荣贵妃知道自己费尽心机,却换来三皇子的一句自请封地,不知会做何感想?
陆骁轻抿一口热茶,不咸不淡道:“孤从小养在皇祖母膝下,也算是半个何家人,三弟敢对着孤说这么放肆的话,也是大胆,就不怕孤是皇祖母的人,来个将计就计么?”
三皇子怔怔地看着面容冷峻的陆骁。
陆骁长长的睫毛微微低垂,专心的品茶,姿态优雅,从容不迫,好似两人只是在闲话家常。
三皇子与陆骁同年,就只比他晚一个时辰出生,陆骁从小就优秀,举手投足挑不出错误,荣贵妃从小就捏着三皇子的耳朵,要他看看太子有多争气,不像他只懂得吃喝玩乐。
陆骁确实是争气的,不但要学习功课、学习所谓的储君之道,还要习武。
年纪轻轻,便擅长弓马、剑术,不止喜怒不形于色,智谋更是出色,具备一切合格帝王该拥有的才能。
三皇子儿时曾一度以为这个二哥是神仙,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手到擒来。
直到他看到太子细嫩的掌心、手脚,因为习武练弓骑马磨破了皮,鲜血淋漓,却一声不吭,翌日照样提笔练字。
年少的陆骁掌心缠满绷带,手臂腕子却始终很稳,每一次落笔都遒劲有力,力透纸背,龙飞凤舞,藏锋处略显锋芒,露锋处又带含蓄,犹如他的人,大气又不失稳重,意气凛然,让人震撼。
当时陆骁不过七、八岁,便写得一手好字,轻易赢得了景帝的赞赏,三皇子也是那时才明白,他这位二哥,终究只是个凡人,只是他比寻常人还要努力。
陆知礼卧病在床时,三皇子与其他皇子养尊处优时,年幼的太子殿下没有一刻停止学习,他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磨练自己,合该他成功、优秀、完美。
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与静安太后同流合污?
许久,三皇子明白过来,太子是在提醒自己,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今日的言行举止确实鲁莽了些,要是换作别的皇子,早将他拆吃入腹,连骨头都不剩。
他这位清风朗月,犹如高山上的白雪,谪仙般的二哥,从来没将他当成敌人。
三皇子沉默地盯着陆骁,片刻后,懒洋洋地往椅背一靠,也不试探了,开门见山道:“有件事,二哥应当不知道,静安太后要的不止是我的命,二哥迎娶谢氏女为太子妃,伤透了她的心,她早就与宁王达成共识,决定在秋猎除掉你我。”
他笑:“二哥肯定没想到吧?你从小疼宠到大的四弟,居然为了皇位背叛你,我知道时,也着实吓了一跳。”
三皇子生了双笑眯眯的眼,面容俊美,笑时候除了会露出两颗小虎牙之外,还有两个甜甜的小酒窝,看起来就像只无害的大型犬。
他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小霸王,跋扈,嚣张,蛮横,意气风发永远扬着下巴,整日里也不干什么正经事,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就连景帝跟荣贵妃都这么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