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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瓮中捉鳖?!”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法子……”夏初七接过来,与他相视一笑,神情极为狡黠,赵樽眼睛一亮,却见她唇角一扬,哼了哼。
赵樽盯她半晌儿,终是抬臂搭在她的肩膀上,揽了她慢慢往前走,“这一仗不好打,居庸关易守难攻,东方青玄为人又奸猾,他倨关而守,只需耗着时日,便可得胜。为今之计……只有一个法子。”
“废话不是?”夏初七轻声一笑,“那如何攻城,你可有计较了?”
赵樽唇角一扬,拍了拍她的头,“知我者,阿七也。”
“可是,你拒绝了。”她用的是肯定句。
暗自为李邈高兴一瞬,她眉头却紧紧蹙着,无法松开。
这样的结果,对夏初七来说,其实也是有些意外的。哈萨尔喜欢李邈没有错,但男人都看重事情,在这世上可以为了一个女人放弃皇图霸业的男人,实在少之又少。可以说,千万里中难觅一个。
赵樽缓缓蹙眉,“他要与我合围居庸关,逼退东方青玄。”
夏初七一惊,“他怎么说?”
赵樽眉头一蹙,把马缰绳丢给闻讯前来的丙一,远睨一眼居庸关的方向,“哈萨尔差人递了信来。”
“你出去做什么了?”她低声问。
夏初七审视着他,默默把大氅递过去与他披了,并肩往大帐走——
“天这么冷,大半夜的,你怎么起来了?”
她默默不语,只拿眼瞅他。大抵见着她有些意外,他的目光里闪过一抹不自然的光芒,跟着便翻身下马,牵着马缰绳走过来,侧眸看她。
“阿七?”
看她拿着大氅静静站在门口,赵樽微微一愣。
没有丙一,也没有任何一个侍卫,他只有一个人。
夏初七一个人踱步到营门口,刚要探头去看,就见赵樽骑了马进来。
这样危险的地方,他大半夜出去做什么?
问了几个人,她终于知晓晋王殿下出营了。
找了好几个地方,夏初七都没有见着赵樽,抬头看了一眼天边乌蒙蒙的皎月,走在戒备森严的营中,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那感觉无法解释,就像第六感似的,搅得人心神不宁。
一路上,她左顾右盼,不时遇到值夜的巡逻兵士。他们手上举着火把,五人一组,按既定的巡逻路线走动着,为这个静谧的夜添了一丝不平常的烽火硝烟……
她猜,他也一定睡不着,才出去的。
这样的夜,她睡不着。
夏初七单独住一个帐篷,大半夜起来寻赵樽不见,听人说他巡夜去了,呵了呵冻着的手,在箱笼中找了一件他的大氅,挽在臂弯里,便往外头走。
与兀良汗在初次交锋之后,未分胜负,但双方都精疲,需要喘息与休整。
休战的时间里,崇山峻岭间,极为安静。
居庸关,天儿还未亮。
“保重。”
晴岚喉咙一噎,“好。”慢慢地,她放开手,看着他整理好衣物匆匆离去,脚步声从近及远,直到再也听不见,她方才捋了一下散乱的头发,低低吐出两个字。
“不必!”陈景转身握住她的手,目光一顿,千言万语只剩一句话,“你马上带小郡主走,注意安全。”
“我来帮你。”
军情便是命令,陈景几乎没有多想,眉头一皱,便匆匆起身坐起。他的身子一离开,晴岚受了风,身子哆嗦一下,双臂抱着肩膀,也跟着起来,拿了一件衣服草草裹着自己,便跟过去为他穿衣束甲。
“知道了。”
“斥侯来报,南军营地从子时起便异动频繁,子时三刻,兰子安纠集了大批人马,恐是要夜袭北平——”
“说!”
外头的人,似乎没有想到他真的在这里,低咕了一句“二宝公公果然没骗我”,然后拔高嗓子大声道,“禀将军,有紧急军情送到!”
她羞涩地拉上被子,他转头,冷冷问,“何事?”
能找到这里来,肯定是大事儿。看来陈景预料对了。
灯火摇晃下,两个人的脸,同时一变。
“晴岚姑娘,陈将军有没有在这儿?”
乱世风云里,没有比活着更好的事了。看着她满意的笑容,他眼睛一闭,缓缓沉身,与她更为紧密的交缠在一起……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再一次低喘出声,重重伏在她身上时,外面传来一道低喊。
“好,我会活着,你也是。我们都活着。”
每一次随着他的探入,他也会说出同样的话。
“陈景……你要好好活着。”她没有忘记嘱咐这句话。
每一次出口的名字,似乎还着浅浅的呜咽与低呤。
从他们口中溢出的名字,是迷恋的,沉醉的,混乱的、
“陈景。”
“晴岚。”
屋子里面没有暖炉却宛若春季,两个人划了一尾小舟漂在风平浪静的汪洋大海里,一荡,又一荡,没有战争、没有鲜血、没有杀戮,有的只是满目的繁花似锦,有的只是彼此满足的呼吸,还有时不时轻响在室内的两个名字——
屋子外面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压抑,战场气息极浓。
深秋的北平府,凉风瑟瑟地击打着窗棂,吹得帘子呼啦啦作响。
天际黑压压的暮色在微雨中,没有半分光线。
斜风细雨,楼台锁雾。
屋子里的烛火在轻轻摇曳,两个人互视着,没有再说话。唇相贴,心相近,在外间沥沥作响的细雨里,晴岚感受着他的细腻与温柔,心慌气短地低喘着气儿,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从未有被人探索过的身子在痉丶挛、战栗与试探间,与他亲密无间的紧紧相拥,契合得仿若天生……
“嗯。”微眯着眼,她看着他,目光满是温情。
他低哑的声音,带着她熟悉的气息。
“晴岚!”
她条件反射地想要抓紧被子,不让他近身,可到底还是觉得那样太矫情了,只能默默抿着唇,看着他俊逸的面孔慢慢出现在面前,也由着他带着薄茧的大手抚上她的脸庞,带了一丝凉气,顺着她面颊的方向往下,滑到耳廓,一下又一下,怜爱地撩着她的头发,还有她的肩颈。
晴岚心里揣着的小鹿,再一次活蹦乱跳起来。
紧接着,在一阵窸窣声里,他重重的身子覆过来,撩她的被子。
“害羞了?”半晌儿,被子外传来他沉沉的声音。
意识到自己被他的老实骗住了,晴岚一窘,羞臊不已,猛地抓过被子盖住了脑袋,“爱脱不脱。”
看来不仅楚七会传染她,他家爷也会传染陈景。
她古怪地盯着陈景的脸,原本想要忸怩一下,让他先把外头的战袍脱掉,可话还没有说出口,却不期然看见他眸底一闪而过的微弱光芒。那是一种戏谑的、促狭的、还有一丝小小得意的情绪——不像陈景本分的性子,倒有一点像她家爷整楚七时的样子。
“……”这诡异的问题,难住了晴岚。
“哦。”陈景老实地点头,问,“要先脱衣裳再上来么?”
她挪了挪地方,往榻里坐了坐,拉被子裹住自己,“你先上来。”
前一刻晴岚还像一个勇士,这一刻红着脸便成了羞涩的闺中女儿。
姑娘的大胆都是有限的。
他微笑着为她擦干眼泪,思考一下,腼腆地道,“只是此事,我没有做过,生疏得紧,恐会令你失望……”
“果真。”陈景点点头,看着她破涕为笑的样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人的提防都用在外人面前,在自己亲密的人面前却会化为乌有。
“果真?”晴岚停止抽泣,拿眼睨他。
“你不要自暴自弃,我依你便是。”
他抱着她的双臂狠狠一紧,把她的身子揽过来,头满在她披散着乌黑秀发的肩窝里,声音带了一丝颤意。
一旦错过,有可能就是永恒的死亡……
今夜还可拥抱,明日又会如何?
战争是残酷的,战场形势瞬息万变,谁也不知未来。
可最终,理智败给了情感。
闭了闭眼,他想要争辩,想要解释,可在梨花带雨的姑娘面前,尤其还是自个喜欢的、轻薄过的姑娘面前,他真是半分脾气都没有。在她义无反顾的给予时,他的理智与情感其实一直都在博弈。
“可你这般抽身离去,却不屑碰我,我还如何活得成?”
晴岚弱弱地抬头,苦巴巴地盯着他的眼。
“我绝无此意,更不敢始乱终弃,我只是……”
果然把陈景吓得够呛,竖起指头便发誓。
一哭二闹三上吊,楚七的拿手戏,她借用一下,用得毫无压力。
“由她笑话呗。”原本晴岚只是压抑的哭,陈景这么一哄,她彻底哭泣起来,“反正你对我始乱终弃,我也是活不成的了,还怕被人笑话么?你这一走,我把小郡主送出了北平,不管是投井、上吊还是跳河,总归只能奔着死去了……”
“哦”一声,陈景若有所悟,拎过被角来一边为她擦泪,一边哄她,“你看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一会儿若是让小郡主见着,非得笑话你不可。”
看他好端端一个能文能武的男子,在姑娘面前却这么呆傻,晴岚心里无奈,嘴上却吸着气的娇嗔,“不让我哭,为啥不快点给我擦泪?”
陈景从未见识过,更是不知所措,“晴岚姑娘……你别哭。”
女儿是水做的,不过一眨眼,便哭得这样厉害?
他心里一窒,偏过头去,看她陷在软被里的半张脸,带了浅浅的泪痕,不由蹙紧了眉头,探手把她抱起来,拍了拍她的后背,却见她哭得更狠,泪流满面。
“既然不是,为何这般抵触我?”晴岚说完便掀开被子,放开了手,转身趴在被子上,一动也不动。陈景松了口气,原本想要翻身而起,却听见她低低的抽泣声……
“不是。”陈景急忙否认。
“陈大哥,你可是厌了我?”
晴岚低笑一声,“我哪般?”她的手探向他的领口,见他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像是在深深呼吸,又像是在控制情绪,不由一顿,垂下手来,低叹一句。
陈景无奈,只能撑着被子,吸气,“你别这般!”
他要反抗,除非与她动武。
姑娘家玲珑的曲线,弧度美好的身子被他压在底下,本就令他心慌意乱,更何况晴岚先手一招,完了还扯过被子往他身上一裹,便与他双双裹在了被窝里,如同那戏水的鸳鸯,交丶颈喘过不停。
“我要你。”得寸进尺的吐着细气说了这么一嘴,晴岚不等他回应,狠狠勒住他的脖子便往后一倒。她本就功夫不俗,借了巧劲又是突然袭击,陈景收势不住便猛地栽倒她的身上,与她一起重重倒在榻上。
他怔怔望她,样子带了点懵懂的憨直,只是摇头。
“你猜猜看,我要什么?”晴岚捧着他的脸,笑得愈发好看。
“如何补偿?”陈景一惊,声音更为低哑。
晴岚扯了扯嘴唇,“既然糟践了我,你就得补偿。”
陈景呼呼喘着气,目光定在她脸上,摇头,“我不是后悔,我是觉得自己这般是……糟践了你。”
她软着嗓子问:“你后悔亲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