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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刘钧与梅之焕率楚兵乘船逆江而上的时候,秦良玉则带着儿子率白杆兵乘船顺江而下。
虽已是六十五岁高龄,可秦良玉却依然亲自率兵出征。自丈夫早死,而儿子当时又年幼,她代领石柱,多年来无数次征战沙场,援辽、勤王、平叛、剿匪,一次又一次的出战,让她也赢得了赫赫威名。
不过这些名声并不是她想要的,若是可以,她更希望当初能安稳的留在石柱,相夫教子。可这世道并不安稳,哪怕是处于蜀中的土司,也一样没有一块安静之地。
五千白杆兵,分乘诸多船只,扬帆而下。
一路上,大江两边沿岸的村庄集市,看到白杆兵行军出兵,都赶到江边来观看,甚至有不少村中耆老、乡绅、土豪、商贾们乘船来叩拜迎接,送上犒赏之物。
对于他们,秦良玉也只是匆匆接见,然后告诉他们自己此行的目的,前往剿匪。
贼匪再次入川的消息,已经渐传开来,夔州、重庆诸府州的百姓也都惊惧难安,现在看到石柱兵顺江而下,都如释重负,这些年石柱的白杆兵,秦夫人和小马超、小秦将军等名声极大,自天启朝一直打到崇祯朝的土司叛乱,还有之前的闯贼、献贼等入川,马秦两家那都是屡立战功的。
他们出兵了,贼匪必然会被赶走吧。
八月的秋风,吹的船帆哗哗的响,秦良玉身上的猩红披风随风吹起,拂过秦良玉的脸庞。
秦良玉站立船头,看着两岸的景象不断的倒退,心神也微微有些恍惚,这是她第几次率军出兵了?
江两岸,景象是那么的熟练,她甚至能清楚的叫出那些岸边村镇的名字。不过再次看到这些熟悉的景象,她发现好多地方显得残破衰败。
甚至有不少的村庄成了一片废墟,没有了曾经的热闹景象。
“姑母。”秦翼民站在秦良玉的旁边,“一连经过好几个村子,都是这个样子。”
秦良玉看了看侄子,这是她兄长秦民屏的长子。多年来也一直跟随着她和兄长一起做战,很是勇猛。
天启元年,他长兄秦邦屏率白杆兵在浑河与后金骑兵血战而死,天启四年,另一个兄长秦民屏也战死。留下翼民和拱民两个儿子。当时这两个侄子突围而出,也身受重伤。之后翼民和拱民一直跟随她做战,成为白杆兵中与她儿子一起的三员大将。
翼民、拱民和儿子祥麟三个如今都是副总兵衔,而秦良玉挂着总兵衔。不过早在崇祯七年时,翼民就曾经升任过总兵官,不过后来因为在中原剿匪作战不利,被连续两次降职贬官,最后回到了石柱。
秦良玉也早看到了那些,闻言长叹了一声,“这些年就算是蜀中也不太平。奢崇明当年叛乱,虽然很快将其击败,奢崇明父子也逃入贵州,但各地零星的叛乱却直到崇祯十年才彻底剿灭,前前后后叛乱十几年。其间又有闯贼、献贼等两度窜入蜀中,加之朝廷各种加派,地方更加杂捐,又有不断的天灾,百姓生活一年比一年艰难。”
自从石柱出兵之后,这一路上秦良玉看到的到处都是衰败残破。所见怵目惊心。百姓大多面黄饥瘦,食不果腹。
都是四川天府之国,可现在川中百姓也已经到了极限。
“剿匪剿匪,越剿匪越多!”秦翼民道。当初他曾经带着白杆兵随着川抚入中原剿匪,曾经在关外都能在八旗兵面前打出威风来的白杆兵,却淹没在那些流贼之中。贼匪只是群流民,可他们却杀之不绝,剿之不尽。
“四川绝不能让贼匪突入,不然。川中将再无宁日了。”秦良玉虽挂着总兵衔,但也只能管着石柱的九溪十八峒,那周边二三百里地而已。
“还好咱们石柱的男丁大多应募吃粮,还能有个军饷赏赐。这次咱们五千兵马出兵,也能赚笔粮饷回去。”
自石柱白杆兵的威名打出来以后,这些年朝廷屡屡让他们招募训练石柱白杆兵。九溪十八峒的石柱土族子弟,大多应募吃粮当兵。凭着朝廷拔给的粮饷,还有作战时得到的赏赐,许多石柱人的日子反倒过的比从前好了。
不过这也是付出了很大代价的,石柱白杆兵一次次出兵,援辽、勤王、平乱、剿匪,到处都是他们的身影,立下赫赫战功之名的同时,也有无数的石柱子弟战死他乡,马革裹尸而还。
这些年来,石柱土司各奚峒山寨的青壮,几乎都已经走上了当兵吃粮上阵打仗的路。
只是如今这战火已经烧到家门口了,他们打来打去,连家的安宁都要守不住了。
“现在市面上已经买不到粮食了,那些粮行米店全都不出售粮食了,就算出先前双倍的价都买不到粮了。”战事一起,粮价也跟着立即猛涨,原本七八钱一石大米,现在出价二两一石都很难买到米。
“希望这次能迅速将贼匪驱赶出川,要不然咱们这五千人马,粮食也没个着落。”负责军中粮草的秦拱民在一边道,他们这次出兵仓促,只携带了十天的粮草,其余的得靠就地补给。
“好在现在这个季节,大江里水还较深,只要我们把住奉节一线,贼人找不到船就无法过江。”
“现在只希望杨阁部率各路兵马能早点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