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料,裴漠微微俯下身子凝望她,一字一句认真地说:“我愿我的公主,此生眼中永无阴霾。”
李心玉一愣,望着灯海下的裴漠,心跳如战鼓擂响,久久不能平息。
片刻,她抿唇一笑,责备道:“傻子,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话虽如此,可她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若不是顾忌旁人在场,她早就亲上去了!
正想着,身边的裴漠却忽的变了脸色,伸手将李心玉拉到自己身后。他眯眼盯着前方某处,拇指拨了拨剑柄,露出一寸森寒的剑刃,摆出防备的姿势来。
“怎么了?”李心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果然,在人群的最前头看见了一个一身黑衣的漂亮少年。
“是他?”
那个在斗兽场上伤了裴漠的兔儿爷!
而更令李心玉惊讶的是,黑衣少年的身旁还站着一位长身玉立的男子,乃是她两世宿敌——琅琊王!
在李心玉所见过的男子中,琅琊王算不得多么好看,充其量不过是端正英气而已,但绝对是最危险的一个。
李心玉目光定格在琅琊王身上,缓缓眯起了眼睛:等了这么久,可算等到你了!
第34章失火
裴漠和星罗都惦记着上一场未曾分出胜负的决斗,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了,可谓是剑拔弩张。
“星罗,怎可对公主殿下无礼?快退下!”
李砚白轻喝,星罗却恍若不闻,双袖一振,露出软剑的剑尖。
李心玉盯着李砚白,轻笑了一声,“琅琊王的幕僚真有个性,连主子的话也可以不听呢。”
“让襄阳公主殿下见笑了,臣赔罪。”李砚白拢袖一躬,顿了顿,又朝身后的素衣少女道,“毓秀,快让星罗回来!”
这素衣女子眼熟,李心玉认得她就是那日在斗兽场吹骨哨的蒙面少女。她向前一步,只轻飘飘说了句:“星罗,回来。”
方才还气焰嚣张的小娘娘腔立刻收拢了杀意,唰地一声收剑退下,乖巧得如同换了一个人。
素衣女子道:“下去。”
星罗又唰地一声消失,只差在身后装条使劲摇晃的狗尾巴了。
李砚白拱手赔笑,示意素衣女子向前,温声道:“这是舍妹,小字毓秀。”
素衣女子便欠身福礼,不冷不淡地唤了声:“见过公主殿下。”
李毓秀,琅琊王胞妹,先帝赐名毓秀郡主,比李心玉大三岁,自幼习武,且容貌清丽,在皇族宗室之女中的名气仅次于李心玉。
琅琊王此次带她入京,看来是想与某位世家大臣联姻?
身为小机灵鬼的李心玉暗嗤了一声,已然看穿了李砚白的狼子野心。
李心玉道:“原来那日在斗兽场同我抢画的人,就是琅琊王呀?琅琊王进京的第一件事不是进宫朝拜,却反而去欲界仙都落脚,这是何规矩呀?”
她嘴角含笑,眸子在灯火下熠熠生辉,但说出来的话语却是毫不留情。李砚白还未说话,李毓秀抢先一步道,“我和星罗先到的长安,哥哥后来一步。是我在斗兽场见到你的打奴,心生好奇,想要试探一下,却并不知你就是当今公主殿下。”
“毓秀!与公主说话,怎可用‘你’‘我’直呼?”李砚白轻声打断妹妹,又歉意一笑,转而对李心玉道,“实在抱歉,家君对舍妹太过骄纵,疏于管教礼法,万望公主勿要见怪。”
“见怪倒说不上,本宫的气量也并非这般狭小。只是,本宫有些疑惑……”
“公主何事困惑?”
李心玉的眼睛眯成月牙,笑得人畜无害,却字字如刀:“毓秀公主说对我的打奴有兴趣,不知将来琅琊王是否对我的长安宫,也有兴趣呀?”
最后一句话从她唇边飘落,恍如夜空中炸响惊雷。李砚白的面色变了一变,忙拢袖长躬,仓皇道:“臣,不知公主何意!”
李砚白行此大礼,一时间周围赏灯的内侍和官员纷纷侧首观望,不知道琅琊王是犯了何事请罪。
“开个玩笑,琅琊王何必惊慌。”李心玉并不想将动静闹得太大。她向前一步,伸手虚扶起李砚白。
李砚白直起身子,观摩着李心玉的神色。
李心玉走到裴漠身边站定,接过他手中的另一盏灯摆弄着,状似无意道:“今日灯会,不知琅琊王许了何愿?”
李砚白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好脾气地笑笑,负手而立道:“臣心中所求的,唯有盛世太平日。”
李心玉反问:“琅琊王觉得如今不太平?”
“涉及当今圣上,臣不敢妄言。”李砚白的笑容英气而不锋利,倒使得他那张平凡的脸讨喜了不少,意有所指道,“当今是盛世太平,还是暗流涌动,相信公主殿下心中已有了答案。”
李心玉破冰一笑,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明亮。
她将莲灯推入河中,起身直视着李砚白——这个前世的宿敌,一字一句道:“若我能许你一个盛世太平,你可愿一世为臣,不生二心?”
李砚白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眼里有复杂的情绪翻涌,又很快归结于平静。
李心玉将他微妙的表情变化收归眼底,她背对着万家灯火,灿然一笑:“好好考虑考虑罢,琅琊王,本宫随时等候你的答案。”
说罢,她转身朝裴漠招招手,“走了,去望仙楼上俯瞰长安,你一定不曾见过这般美丽的夜色!”
裴漠颔首,持剑跟上她的脚步,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眯着眼盯着琅琊王,似是无声的警告。
李砚白苦笑了一声。
他望着李心玉蹦蹦跳跳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若有所思道:“李心玉变了许多,令我刮目相看了。毓秀,你说她将来会是我们的朋友,还是敌人?”
李毓秀想了想,道:“朝中的事我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