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在身侧的布满伤痕的手,在水里浸泡之后,一阵阵刺痛,提醒着她这些日子的伤痛与惶恐,用力地拍打了一下水面,溅起的水花溅了她一脸,睫毛上一滴滴晶莹的水珠,颤巍巍地摇摆着,分不出是泪水还是热水。
门外传来沉沉的脚步声,沉稳而又有力,林燕染紧紧闭上了眼睛,睫毛上的水滴扑簌簌而下,她抬手轻轻擦了一下,再睁开眼睛时,便掩下了所有的情绪。
“这些布料太粗,再换一批。”穆宣昭不满地看着店家娘子手里的粗布衣服,沉声说道。
“爷,这是小人家里最好的衣料了,是小人女儿从府城买来的,自做了这件衣裳,她爱惜极了,一次也没有上过身呢。”店家娘子一脸肉疼地解释,声音在穆宣昭锐利的眼神下越来越低。
门外的说话声,毫无阻隔地传到林燕染耳朵里,她看着手腕上的红痕,自嘲一笑,这一路上,她风餐露宿,能够有一口吃的,就已经满足了,对于她来说,只要能够保暖遮风的衣裳,她就足够满意了,哪里还去计较布料粗不粗,是不是绫罗绸缎呢。
被青的噼蒙。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一路艰辛,一路风雨,为了生存下去,用尽了心思,吃足了苦头,早忘了她也曾是掌上明珠,也曾被人呵护备至,她以为她早已习惯了这种风霜雪雨,这种坎坷磨难。
原来她一直不曾忘记曾经的温暖,而只是以为再也享受不到,从而逼迫着自己将它们压在心头,不再想起,却仍然埋藏的不够深,只是被穆宣昭一句衣料太粗,会磨痛她带伤的皮肤而尽数勾起。
团扇也罢、残灰也罢,此时此刻,林燕染不能否认她对穆宣昭的感激。
在穆宣昭的眼神下,店家娘子局促不安,大冷的天里,竟然出了一身的毛毛汗,让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打着冷颤。
“衣服拿进去之后,先在火盆上烤暖,再侍候着她穿上。”穆宣昭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店家娘子都拿出了家里最好的衣服,他便缓了语气。
“是。”
林燕染穿好了衣服,歪歪地倚在炕沿,店家娘子拿着吸水的棉布,一点一点试着她发上的水珠,动作温柔而谨慎,时刻记着门外满含煞气的那位脾气不好的将军爷,生怕弄疼了这位娇嫩的娘子,惹来祸端。
店家娘子在擦拭头发时,瞥到她白嫩透亮的脖颈,雪白的皮肤映着乌黑的头发,美丽极了,心里啧啧赞了两声,不由仔细打量了她的模样,这么一看,竟然越看越眼熟,仿佛见过一般。
她打量的目光太明显,林燕染很快就感觉到了,在她又一次偷偷瞄看的时候,回头看了她一眼,黑白分明清澈如琉璃的眼珠,正正对上店家娘子,对方忙心虚地垂下了头,拿着棉布的手都抖了一下。
林燕染却冲着她笑了一下,并没有发怒,让店家娘子缓解了紧张,松了一口大气。
“夫人真是漂亮,就像仙女一样,老婆子活了几十年了,从来没有见过您这么标致和贵气的人儿。”店家娘子表情夸张的赞叹道。17743766
边说边偷眼打量,直到瞧着她眉眼弯弯,唇角舒展,一双如漆似墨的深瞳还带着丝鼓励,店家娘子瞬间受到了鼓舞,压抑着的话匣子都打开了,眉飞色舞的说了许多的趣事。
林燕染听的很投入,偶尔听到稀奇古怪处,还适时地发出惊叹,更是让店家娘子有成就感,拘束与紧张不知不觉地就消散了,嘴里说出的话也不再斟酌,最后便说到了最新发生的趣事。
“要说老婆子在这儿也待了小三十年了,原先这边还是个大驿站,当时规矩严着呢,来来往往的都是有品级的官员,其他人员,凭他再有钱,没有官印都是不能住进来的,老婆子当时有幸在驿站里侍候,这双眼睛也是见过不少官老爷的。可却从未见过像外面那位将军爷那么气势盛,偏偏还这么年轻,夫人唇角的笑容深了几分,林燕染却微微垂了头,在店家娘子看来,就像是害了羞般,不好意思了,便笑了两声,脸上的褶子都舒展了起来,手上的动作却慢了两分。这位年纪不小的店家娘子,虽然生在乡下,平生不识几个大字,但多年守着这邸店,迎来送往的客人见得多了,也就练出了几分看人的眼力,自然是将门外穆宣昭的心思看明白了几分。
虽然,之前她面对气势十足的穆宣昭,心里有着几分胆怯,然而在穆宣昭随手掏出的金锭之后,她便动了心思,知道现在要她服侍的这位夫人是个得罪不起的主儿。又换了一块新的棉布,头发已经擦拭半干,她心里转了几圈,以她的眼力,自然看得出这位主儿并不是完璧之身了,也能看出那位将军爷的心思比这位主儿热乎,她虽然想不明白这里面的玄机,但是,直觉告诉她,若是将这位主儿哄得高兴,得了将军爷的欢心,大把大把的银子就能到手了,所以,她才费力地哄着林燕染,自以为不着痕迹的夸赞着穆宣昭。
“婆婆,最近店里都有什么趣事,瞧着外面冰天雪地的,羁旅在外的游人,都要投到店里,想必近日店里十分热闹。”
“您这一说,老婆子还真想起了桩趣事,前日里,店里投了一伙人,是个俊俏的公子哥,带着个小孩儿,其他的便罢了,老婆子什么怪人也都见了,就是那个小孩儿,那领着他的公子哥竟然不知道他是男是女,还是老婆子给他洗澡换衣的时候,才发现那裹着一身女孩儿衣裳的是个男孩儿。可怜见的,那孩子身上青青紫紫的,那孩子长得真可人疼,看得老婆子都心疼。”
店家娘子说到这儿,想起那个俊秀的男孩儿,心里一叹,直觉带着他的那个公子哥不是个好人,不由走了下神,手下的动作便重了两分,扯了两绺头发。立马吓的她回了神,却没听到斥责声,忙偷眼看了看林燕染的神色,却见到她收了温润的笑容,一张芙蓉面都沉了下来,倒与那骇人的将军爷有了几分相似,心下大悔,直恨自个没有眼色。
“婆婆,还记得那孩儿的样貌吗”
店家娘子听得这句话里带着几丝幽幽,见她并无追究之意,便放下了这桩心思,仔细回想那孩子的容貌,却觉得越想越眼熟,脑子里一乱,不禁又看了几眼林燕染,这下她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觉得这位主儿眼熟了,原来那个孩子长得像她。
“这老婆子记得那是个极俊秀的孩子,也是个聪明的孩子,不过五六岁,却懂事极了,那个”店家娘子说不下去了。
“他们什么时候走的,为什么离开”林燕染收起了下颌,看住了店家娘子的眼睛,让她闪躲不了,只能回答她的问题。
“夫人,那个孩子发了高烧,咱们这边没有好的郎中,他们便离开了,哎呀,当时将军爷也在一旁。”
“孩子很像我。”
“哎,是呀。”
林燕染默了一瞬,她已经能确定那就是林安谨了,原来她们母子只差了一步,而穆宣昭又一次见到了林安谨,想起店家娘子说的孩子发了高烧,她心里便填了焦虑。安谨的身子虽然在她的调养下结实了许多,但是这些天的煎熬受累,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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