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边并州,若有所思。
正文第151章亲事二
秦王妃翻到最后一页时,手指一颤,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这异样很快的又消散了,绫儿、锦儿都没有发现。“王爷遣来的信使,可还在府里”
绫儿笑着回:“在呢,在呢。那信使一路疾行,一身的尘土,奴婢便按照王妃素日的规矩,将他安置在了外院,让他洗漱干净,再来回话。”说着又俏皮的道:“再说了,没有王妃的回信,他哪敢回去见王爷呢。”
她这么一说,一旁的锦儿等人都撑不住拿着帕子捂嘴偷乐,连秦王妃眼中都带了笑意,拿着纤长的手指点了她一记。绫儿见王妃没恼,更是得意,她敢拿王妃打趣,也是知道王爷对王妃的宠爱,才有了这份底气。否则,她哪里敢开这种玩笑
秦王妃笑了一阵,轻轻吁了口气:“锦儿走一遭,告诉那信使,照着王爷的吩咐,去城外的别院里将那姬妾接到府里。”
“云嬷嬷,你带着府里的大夫,随着一块去,务必小心侍候着,若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闪失,本王妃只管找你。”
随着这番话,屋子里霎时静悄悄的,锦儿、云嬷嬷连忙领命,福身退下,并不敢多问。绫儿觑着秦王妃的面色,眼风一扫,机灵的小丫鬟都悄声退下,乖巧的站到了外面的走廊上。
秦王妃摆了摆手,阖上眼睛,歪在榻椅上养神,绫儿取了薄薄的缎子,搭在她的腿上,悄声坐在一旁的粉瓷圆凳上,拿着美人锤轻轻的给她捶腿。
因着天下尚未平定,各路反贼称王者极多,三年前建号称帝的庆德帝还没有坐稳江山,大夏王朝的都城便只能设在晋阳城。与西京长安、东都洛阳这些底蕴丰厚的古都相比,作为大夏王朝、萧氏皇族的龙兴之地的晋阳城,便显得有些简陋了。
前朝时,萧家因功得封晋国公,晋阳城便是他们的封地,经过了萧家百年的积累建设,从一个荒凉的小城,逐步发展壮大为城邑,只是这晋阳城与长安、洛阳一比,就差了些,总归是底蕴不足。
庆德帝称帝的时候,长安、洛阳都在别的诸侯手里,只得建都晋阳城。这一称帝建国,其他的且不论,文臣武将的班底是万万省不得,个个都要建府置宅,可这晋阳城就这么大,人又越来越多,大家伙儿不得不受些委屈,将宅邸建小一些。
所以,作为庆德帝的亲生儿子,又立下赫赫战功的秦王,他的王府占地面积也不大,锦儿和云嬷嬷很快就出了内院。
云嬷嬷前后一打量,没有见到人,轻声开口:“锦儿姑娘,咱们府里养着好些个大夫,各有擅长,你看寻哪位大夫一块儿过去”
锦儿斜了她一眼,自然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带不同的大夫过去,自然有不同的寓意,大凡妇人生孩子,不过四种结局,最好的母子平安,最坏的一尸两命,中间的要么留母不留子,要么留子不留母,这老货是要将这烫手山芋交到她手里呢。
作为王妃从母家带进府里的贴身大丫鬟,锦儿深受王妃信任,自然也了解王妃的用意。王妃嫁给秦王的时候,刚刚十三岁,年纪幼小,根本不能孕育子嗣,但秦王十分爱重王妃,府里的姬妾一应不许受孕。再说,秦王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外征战,一年里回王府的次数,用手指都数的清,王妃的重心就放在了整顿内务,和宫里的娘娘交好上了,哪里会和那些姬妾置气。
如此过了两年,王妃将秦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也过了及笄之龄,身子也都调养好了,能够孕育子嗣了。哪成想这时候,在外服侍王爷的一个姬妾有了身孕,王爷更是命人将她送了回来。这个孩子一出生,可就是秦王府里的头一个孩子,如果是个男孩儿,更是占去了长子的名分。也难怪这云嬷嬷这么问她,想来是寻思着王妃容不下这孩子。
“嬷嬷说的什么话,论在府里侍候的时间,我怕连你的零头都比不上。按理说您也是府里的老人儿了,难不成连妇人生孩子,要寻什么大夫都不知道,况且王妃将这事情交给了你,这是对嬷嬷的信任,嬷嬷务必要尽心办差。”锦儿不去管云嬷嬷僵硬的老脸,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
且不说王妃没有害人的意思,只说王爷亲自写了信将这事托付给了王妃,这姬妾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就绝不能在王妃手上出事。
转过长廊,锦儿和云嬷嬷便要分开,分别去办差了,“嬷嬷,王妃心善,你只管听命行事,不要自作主张。”说完,锦儿抛下了云嬷嬷,自去寻那信使。
秦王府里下人行事很是利索,不过一刻钟,马车都已备别院在晋阳城外三十里处,说是个别院,其实就是个农庄。
云嬷嬷边走边套着小丫头的话:“哦,你叫杏儿,家里有颗杏子树,结的果可甜了。今年九岁啦,家里是哪里的就在庄子上啊,你还有一个哥哥,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啊。哦,庄子上的姑娘是你娘侍候着呢。你来给我带路,姑娘长得可美了,还给你糖吃。前面就是姑娘住的房间了,你不能再过去了,你娘不让你再接近姑娘,嫌你吵闹。”一路絮絮地说着话。
直到看到前面的房门,杏儿才停了下来,暗暗思量,这位老妈妈真是和蔼,让她不知不觉的就把知道的东西都说了出来,如果不是路程短,恐怕她连偷家里的鸡蛋烤着吃的事,都要说出去了。
“好孩子,这几个钱拿好,回去买花儿戴。”云嬷嬷打发了杏儿,整了整衣袖,昂起了头,拿着教引嬷嬷的款,进了眼前粗陋的房子。
云嬷嬷一进屋,就闻到了浓重的药味儿,一个穿着深蓝色粗布衣裳的妇人,扎手扎脚的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福礼,带着讨好的笑。
“药炉子怎么放在门口,弄的一屋子的味儿,快拿出去。”想来这妇人就是杏儿的娘了。
“哎,我这就搬出去,姑娘在里间儿。”杏儿娘虽然在农庄里是数得着的伶俐妇人,但她也没见识过富贵人家的做派,更何况是王府里的管事妈妈,只一见云嬷嬷一身的绸缎锦绣,头上簪着金玉,不由得就露了怯,矮了身段。
掀起农家蜡染的白底蓝花帘子,云嬷嬷瞧见一个女子侧躺在床上,面朝着里面。她瞧不见这女子的容貌,只看见她腹间隆得高高的肚子。云嬷嬷心一沉,瞧这大小,只怕有七个月了。床上的女子静悄悄的,腹部有规律的起伏,竟是睡着了。
轻声退了出去,云嬷嬷寻了杏儿娘问话,不愧是娘儿两,杏儿娘毫无隐瞒:“姑娘是昨儿来的,脸色儿不好,身子骨也弱,送她来的官爷找了我家男人,让我照料姑娘,这些药也是官爷给的。”
将这边的情况了解清楚,云嬷嬷寻了陪着她一块儿过来的小厮,对着他说了一遍,尤其是府里大夫诊治之后,说她劳累过度,体虚气弱,再经不起颠簸,怕是不能立即回府,让他回去请示王妃。
小厮进到二门,将这一席话原原本本的禀给了锦儿。锦儿回禀了王妃,秦王妃微一沉思,命她开了府库,寻了些上好的药材和绸缎等物品,整整拉了两马车,带去了别院。并吩咐了云嬷嬷,一切以腹中孩子为紧要,好生留在别院里将养,等养好了身子,再回王府。
不知不觉间过了十多天,别院那边除了云嬷嬷偶尔传回来些消息,那姬妾老老实实地养胎,一点逾矩的地方都没有。秦王妃对她这做派很是满意,时不时地命人送些东西。但秦王府里事务繁忙,而且马上就进了五月,需要预备端阳节的一应节礼,她竟一点儿不得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