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下坦克就被打中,身手敏捷的则立即躲藏到坦克的另一侧。尽管设伏过程中没有一名德军士兵冒着暴露目标的风险横穿公路,但早先沿着对面树林撤退的德军部队还是有一小部分人自发配合友军的行动。战斗打响之后,他们冷不丁地从苏军士兵背面射击,等到苏军组织炮火和机枪进行还击时,他们又如同山猫般窜到另一个隐蔽的射击位置去了。
只开了一枪,林恩就意识到步枪或冲锋枪依然很难在这样的战斗中发挥大作用,他干脆放弃了无用的作为,试着以旁观者的冷静审视战场。视线中,胡渣少尉左手略微撑起上身,持枪的右手撂在一旁,面朝公路方向,密切关注着战局的发展,尤其是苏军装甲纵队排头那两辆坦克。它们在大树阻断公路、车载步兵死伤殆尽的情况下仍在前进,眼看着就要逃脱“坦克杀手”的猎杀,埋伏在路旁的德军反坦克步兵终于开火了。结果,一枚火箭弹打中第二辆苏军坦克后部并当场将其击爆,而射向第一辆苏军坦克的火箭弹却稍稍偏离了目标。在这种情况下,反坦克步兵们即便用最快的速度重新装填也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辆苏军坦克一面调转炮塔一面继续往前走。苏军坦克手们很清楚:只要离开德军反坦克火箭筒的射程,自己的坦克炮就能够从容地修理对方
目光从远处收回,林恩有意看看趴在自己身旁的“屠夫”,这位党卫军中士、步兵班班长正斜端着他的冲锋枪。虽然这种全自动武器的射程号称有200米,但实际上真正有效发挥作用得在百米之内,且隔着许多树木,一梭子弹恐怕也难有两颗飙到公路上,击杀苏军步兵的可能姓则近乎于零。尽管完全可以这样做,“屠夫”却并没有转过身来找林恩要射程更远的“波波沙”,他板着一张冷冰冰的脸,用冷得简直可以把敌人冰冻的目光盯着前方看。林恩觉得不论是有苏军步兵突入树林,还是上级指挥官下达冲锋指令,这家伙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做出正确的反应。
稍远处,靠近公路的一些树木突然在嘎啦嘎啦的声响中朝着公路反方向倒下,几辆苏军坦克就如白色北极熊,以蛮力撞开面前的天然障碍。在密林中开炮无异于引火,它们只以射程较远的车载机枪猛烈扫射,绝大多数子弹都噗噗地打在了树干上,即便如此,坦克上的机枪口还是持续跃动着射击的火光。
以超乎想象的冷静观察着地面战场,林恩却还是忽略了空中,尤其是在激烈枪炮声遮蔽了发动机嗡鸣声的情况下,他全然没有注意到两架灰绿色涂装的战机从北方低空飞来。它们的机翼上刷着醒目的黑白铁十字徽标,虽然是灵巧的战斗机外形,机腹下仍然挂了一枚圆滚滚、黑乎乎的炸弹。既无热身动作,也没有表演的兴致,它们沿着公路飞行了一段距离,直接朝苏军坦克纵队投下炸弹,紧接着拉起、盘旋,一百八十度转向,重新沿着公路飞行,小角度俯冲、扫射、拉起一气呵成,然后头也不回地复往北方飞去。
第29章蚂蚁咬大象
从出现到消失,两架德国战斗机存留在林恩视线中不过短短五六分钟,突入其来的变化不但让他应接不暇,更令公路上的苏军装甲部队措手不及。两枚体型和威力稀松平常的航空炸弹都落在了公路上,它们直接干翻了一辆t-34,连带炸伤了周围几辆苏军坦克。毋庸置疑,顶部同样是苏军坦克装甲最薄弱处,德军飞机上的机关炮沿着公路扫射一阵,至少给七、八辆苏军坦克造成了破坏。一时间公路上浓烟四起、满目狼藉,被阻隔在公路地带的苏军坦克纵队甚至开始缓缓后撤。
一次最小规模的空袭给这场德军步兵阻击苏军坦克的战斗带来了难以估量的影响如何将这种影响最大限度地转化为战斗成果,林恩还在琢磨,而胡渣少尉已经用一个挺拔的身姿和一个嘹亮的口号给出了答案
听到出击的号令,“屠夫”果然又是第一个爬起来冲下山坡,除了艹作机枪的二人组,德军步兵们都毫不犹豫地投入到进攻当中,如此果决的气势让林恩大为感慨。只因为片刻的迟疑,他又一次落在了后头,狼狈地端着步枪跟在散兵线的后面,却在山坡上滑了一跤。一股莫名的懊恼腾地冲进胸腔,可是,以往碰到类似情况不是该感觉庆幸么
投入进攻的队伍中并没有见到胡渣少尉的身影,林恩爬起来一边往前跑,一边还“抽空”回头望了一眼。原来胡渣少尉已经跑到反坦克战斗小组那边,口手并用地直接指挥他们战斗。看到这个场面,林恩顿时心生感悟:作为一名战场指挥官,在无法分身顾及方方面面的情况下,就该这样抓住关键点
经过胡渣少尉的调整,两组分别使用“铁拳”和“坦克杀手”的德军步兵穿过树林朝苏军第一辆坦克袭去,余下的三个反坦克战斗小组则反方向前去支援投入进攻的同伴们。
既然已经投入了进攻,林恩也不敢过多分心,踩着积雪奋力奔跑。以不到两百名使用普通枪械的步兵去攻击一支拥有数十辆坦克、自行火炮及战斗步兵的装甲部队,这看起来无异于以卵击石,但历史上诸多以弱胜强的战例无不向后人揭示了这么一个道理:强弱之分是相对的,只要把握住最佳战机,弱者也能够逆转取胜。
树林往往是掩饰真相的理想场所,德军步兵们呐喊着投入进攻,从树林外面看起来仿佛有不计其数的敌人扑向自己,苏军士兵们在心理上就首先败下阵来。而在极近的距离上,苏军坦克的火炮早已无从发挥威力,机枪火力又受到了林间树木的极大削弱德军士兵们在即将冲出树林之前又果断投出几枚手榴弹,它们的爆炸对苏军坦克根本没有任何威胁,却极大地阻碍了苏军坦克手及随行步兵的视线,使他们原本就惊慌忐忑的心理受到更强烈的冲击。以之前种种作为铺垫,德军步兵们勇猛地冲上公路,片刻的功夫就以步枪和冲锋枪击杀了那些负隅顽抗和试图撤退的苏军步兵。在这种情况下,只能小范围移动的苏军坦克俨然成了瓮中之鳖,有几辆试图撤走,换来的却只是和同伴的“亲密”碰撞。
杀鳖看似易如反掌,可如果手里拿着的仅仅是一根针,想要干掉脑袋四肢都缩回到壳里的鳖还真是个难题。好在德军步兵之中并不缺乏战斗经验丰富的老手,他们经历了战争最残酷的攻防,磨砺出了坚韧的意志,也获得了相应的战斗技巧。在他们手里,一瓶汽油就能够让t-34趴窝,一枚手雷就有机会给坦克来一次内部大清理,此外还有炸履带、堵气口以及攻击观测孔等等“不是办法的办法”。总而言之,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他们就有办法把眼前的苏军坦克一辆辆干掉
还没来得及冲出树林,从当面一辆苏军坦克上射出的子弹就把林恩阻挡在了一棵大树后面,子弹钻入树干发出的啾啾声依然让他心里发毛。虽然已经不那么盲目从属于直觉,可林恩还是呼吸急促地靠在大树背面,右手高抬、左手放低,毛瑟步枪与地面形成的夹角大过于60度。在他觉得威胁已经远去的情况下,小心而迅速地往左扭身并探头望去:那辆该死的t-34正通过履带的移动缓慢地调整方向,主炮的同轴机枪向外喷射着恶毒的火舌,车身正面偏左的那挺也在嘶嘶地吼叫着,枪管连同护盾非常明显地水平移动。刚刚离开枪口的子弹带着橘红色的光亮在视线中飞窜,威胁着每一名投入战斗的德军步兵。
“该下地狱的俄国佬”
林恩一边把头缩回来,一边在心里恶狠狠地咒骂着,几发子弹突然嗖嗖地从距离脸颊不足20公分处划过,就连略微冻僵的面部肌肤也隐隐感觉到了它们搅动的气流,脑中更是有种极其强烈的意识:这会儿不能贸然出去,出去就会被苏军坦克的机枪打成筛子
虽然觉得这多少是由于畏惧心理在作祟,林恩还是说服自己谨慎为好。他侧头向右往苏军坦克纵队后方看去,那些没有遭到德军步兵直接攻击的苏军坦克及士兵当然不会对受困的同伴坐视不理,炮弹发挥不了作用,一些装甲兵干脆站在坦克车身甚至炮塔上,拿着冲锋枪和随行步兵们一道射杀冲入己方装甲纵队的德军步兵,隔着上百米的距离,又受到了坦克的阻隔,他们的这种攻击并没有立即取得明显的杀伤效果,但可以预见,随着时间的推移,兵力处于绝对劣势的德军一方很快将重新落于被动,把握好进攻和撤退的时机便显得尤为重要。
回头往左,林恩看到胡渣少尉正猫着腰往这边赶,自己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帮助指挥官准确选择时机,想到这点,他低头把表尺推到100米格,深吸一口气,闪身右转90度,端枪使之与肩齐平,准星套在了远处一个蹲在坦克炮塔上的土褐色身影,屏气、发力,六分之一秒过后,那个家伙直接从炮塔上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