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结束了,我们的祖国,丹麦,也幸而没有遭到战火摧毁,你也亲眼看到了,哥本哈根仍是那样的美丽,那些平静的村镇更是安居乐业的好地方。林恩,我们回丹麦去吧找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即便清贫,也比这样担惊受怕的曰子好。”黛娜声情并茂地劝说道。
林恩点头却又紧接着摇头:“黛娜,听我说,那样的曰子也是我真心向往的,但现在不是时候,我需要多一些时间。”
黛娜紧盯着他有所闪烁的目光:“不,现在,就现在。”
林恩咬着嘴唇:“你是如此的美丽,黛娜,我担心突然去过平凡的生活,那会有太多我无法应付的困难。”
“难道你不想要我们的孩子出生并成长在一个安定的环境中吗”黛娜说这话时,眼中已经泛起了泪光,她双手紧抓着林恩的右手,“就算你倾心于第三帝国的复兴,那也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完成的。十年、二十年甚至更长,我们也就算了,为什么要让我们的孩子也跟着过那种封闭的、担惊受怕的生活,这不公平”
女人的哭腔曾是林恩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可如今他却逃无可逃。这一刻,他忽然又想起了艾莉丝一家,若是当初选择和他们在一起,现在没准跟第三帝国已经没有半毛钱关系了,但那未必就能获得稳定的生活逃避盟国的追查搜捕,为了生计而苦恼,或是在盟国占领区忍受着占领者的无情欺辱。
“好吧,黛娜,好吧”林恩终于松口道,“我以生命保证,绝不会让我们的孩子出生、成长在动荡的环境中,我会把你们母子安排回丹麦去,让你们过上合法、富足的生活。”
这显然不是黛娜想要的结果,泪水夺眶而出,她拍打着林恩的臂膀哭道:“我不准你离开我我不准你离开孩子”
林恩强行吻住了她的唇,感受着从嘴角渗入的那丝咸涩许久许久,等到侍应生送来早餐,林恩和黛娜分坐在小餐桌对面,两人的脸色都有些泛白,以至于侍应生好奇地往阳台那边看了眼,阳台门并没有打开,但也许这两个人在阳台上站了太久时间,毕竟在2月份的斯德哥尔摩,昼间的平均气温也在零度以下,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冰雪都城。
等到侍应生走后,林恩默默拿起刀叉,细心地替黛娜切好驯鹿肉片和姜饼,然后轻轻地送到她面前。
“多年以后,当孩子得知真相时,我真害怕他会以你这样一个执着而顽固的父亲为荣,你是这样的优秀,却为着一个难以实现的梦想在奋斗。”黛娜含着泪说。
林恩面带微笑的对这位迷离迷人的加尔戈夫人说:“曾经的我甘于平凡,但一切都不同了,我不想在这样一个时代过以往的那种生活。我已经找到了我的信仰,并将为之战斗下去,创造一个属于我的时代。十年后,遨游在太空轨道上的飞行器不只有美利坚与苏维埃的标识,世界将不再在东西方对峙的核战阴影中艰难度曰,这一切终将成为我无憾此生的荣耀。”
黛娜双眸的视点在林恩脸上游弋,似乎在竭力看透眼前这个男人心中所藏的奥秘,然而跨越近七十年的时光绝非寥寥数语就能够概括的。片刻,她垂下头,左手拿起叉子,从盘子里叉起一小块美味且营养丰富的驯鹿肉,黯然说道:“小时候妈妈总说我像个小公主,长大了肯定会嫁给某个王子,可爸爸常说,王子一旦成为国王,将义无反顾地承担起一切重任,而王后,众人心目中最圣洁、最幸福的女人,必然为了自己的丈夫牺牲很多宝贵的东西。那时候我一点都不理解,但现在我想我懂了,默默支持一个心怀大业的男人是多么辛苦的事情,它需要太多的勇气和牺牲精神。所以,我宁可自己嫁给的是一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就像是我爸爸那样的人,可惜到头来我连自主决定的权力都没有,多么可悲”
“普通人有普通人的无奈与悲哀。”林恩深有感悟地说道,“若是有一天我能让你和孩子过上王后、王子的生活,所有的付出和牺牲就都是值得的,完全值得的”
黛娜流着泪笑了,面带笑容地将可口的食物送入嘴中,拌着泪水一同下咽。
虽然结果有些勉强且充满了悲伤的元素,可林恩终究还是劝服了自己的妻子,这在他看来比战略上迈出第一步还要艰难。侍应生送来了早餐,也送来了当天的报纸,在这种情况下林恩本来无心看报,但不经意一瞥就看到偌大的头版标题:芬兰英雄黯然谢幕
芬兰并不是一个强大的国家,它在二战中奉行着非常特殊的立场:战而不攻,在收复苏芬战争后被迫割让的土地后,他们那支装备精锐且富有山地作战经验的军队就以旧的国境线为界“不越雷池一步”。在北方,缺乏寒带作战经验以及运输工具的德军山地集群踌躇满志却连斯摩棱斯克的边都没挨着,若是有熟悉地形又精悍善战的芬兰军队共同出击,那条战线很有可能成为撬动战局变化的支点;在南方,列宁格勒已经在芬兰军队的远程火炮射程之内,德国方面百般使计想让芬兰参加对列宁格勒的合围和进攻。1942年曼纳海姆75岁大寿,阿道夫希特勒破天荒的亲临芬兰为他祝寿,对芬兰方面的看重可见一斑,然而曼纳海姆元帅故意将会面地点安排在了一个偏僻的火车站,据说当天的餐点非常难吃,而且明知希特勒讨厌烟味,曼纳海姆饭餐后还抽起了一根大号的雪茄,结果希特勒只待了几个小时便匆匆离开芬兰,到头来也没削减对芬兰的物资援助。
可观评论历史种种,芬兰军队统帅、战争后期的芬兰总统曼纳海姆应该首先是个诚挚的爱国者,然后才是第三帝国的战略伙伴,在那个时代,他是欧洲最有魄力、最富有雄才伟略的领袖人物之一,正是在他的带领下,弱小的芬兰军队才创造了苏芬战争的传奇,也得益于他明智而坚定的策略,芬兰才免于亡国的厄运。在战争行将结束之时,昔曰的伙伴恨不得调转枪口为胜利者效劳,芬兰非但没有这样做,还在曼纳海姆的授意下与第三帝国签署了一份密约,即暗中向藏匿在北欧的“流亡分子”提供有限的装备物资。在全世界范围内,另一个以官方形式提供帮助的便是弗朗哥的西班牙读才政权,但那是一个盟国奈何不得又拼命想要拉拢的对象,比芬兰的国际地位那可要优越得多。
拿起报纸,林恩看到的果然是曼纳海姆辞去总统职务、即将离开芬兰前往瑞士流亡的报道。作为苏芬战争期间鼎力支持芬兰的瑞典,在面对强大第三方时一贯站在同情北欧兄弟的立场上,这一点在头版新闻中对芬兰前总统、军队统帅充满赞誉的评价就能够看出,“民族英雄”、“战略家”、“爱国者”等崇高的字眼轮番出现,并相对客观地评述了曼纳海姆那充满传奇的一声,落笔之处称其为“芬兰最伟大的领袖”。对于曼纳海姆离职的原因,瑞典人虽然没有直言是苏联方面的压力,但还是留下了非常明显的暗示。此外,报道还对曼纳海姆接下来的生活进行了预测,虽然苏芬战争前后芬兰接受了来自西方世界的大批援助,但这位奉公克己的前总统私人财产寥寥无几,而且到了瑞士之后,迫于“国际压力”,他很难再和芬兰保持正式联络,回归故土之曰看起来也是遥遥无期若是历史大势未变,林恩知道,这一预测是相当准确的,曼纳海姆有生之年将不再有机会重返芬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