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明智的时候了,苏联人在态度上的变化印证了他此前的一系列担心。在与心腹幕僚们迅速商量之后,他决定以放弃与斯图普弗的竞争为代价,让那些原本通过铁路和公路北上的精锐自由团部队回撤,普通自由团和民众亦放缓前进的速度。就在林恩下达这些命令后几个小时,从卢森堡传来了盟国和苏联签署正式停战条约的消息,具体的项目条款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公布,但可以肯定的是,东西方阵营之间持续两年多、战火波及半个地球、双方军民伤亡数以百万计的战争以盟国的苦涩和平结束了,而苏联的胜势也来得过于惨重,其国内大多数基础工业设施都在盟军轰炸中遭到破坏,苏军几乎是以国内最后的资源赢得了战略上的主动,从而迫使战争潜力更加强大的盟国接受目前的局面。
经过二战消耗,之后三年又未获真正的恢复,德国、波兰以及东南欧国家的工业硬件很不理想,苏联很难像1945年那样从占领区搜刮大量的机器设备运回国内用以重建,他们也许利用和平条约款项向盟国索取了这方面的补偿,但盟国做出的让步有限,他们想必还是会从其他方面想办法大扫除一般在占领区强行掠夺的话,最大抵触的不是落魄的旧政斧和手无寸铁的民众,也不是注定选择冷眼旁观的盟国,而是复兴党、自由团这类有组织、有意识的民族主义者。
想清楚这些的时候,林恩终于对苏联人的真实心态有了一个符合逻辑的推测,亦对己方的实际处境大感不妙。于是,他急忙联络直属各部以及复兴党、自由团在其他方向上的领导者,让他们警惕苏军可能采取的暴力行动并提前做好保存力量的应对。至于联络信息传出去之后,各路人马能否对自己的警告给予足够的重视和正确的应对,林恩顾不上也不顾了,他盯着手里武装相对齐备、人员素质较好的三千多名自由团战斗部队亲自部署一番,令他们避开“死地”,抓紧时间转移到进退皆有余地的区域。
事实很快证明林恩的直觉不是杞人忧天,苏联和盟国签署的停战条约于次曰凌晨生效,前往柏林的“空降者”失踪十几个小时后仍是渺无音讯,从南方出发北上柏林的复兴党队伍前面一批已经德累斯顿夜宿,后面几批才刚刚离开巴伐利亚境内。夜里的时候,林恩指挥部的值班人员就发现通往各处的公共电话线路悉数中断,以至于各个批次的北上都没能按要求定时报告情况,用于无线电通讯的许多既定频道都出现了严重干扰,那些依靠自设线路通讯及少部分无线电仍能使用的自由团部队则在午夜之前就相继报告说观察到苏军部队的大规模调动。凌晨,苏军果然动手了,在德国南方,他们突袭了复兴党、自由团及其他武装人员占领的城镇和据废弃军事设施,对于抵抗者毫不犹豫地予以武力镇压,对于放弃抵抗的武装人员和在场的成年男姓一律予以缉捕,许多自由团部队都遵照林恩之前的指令有组织地撤往树林、山地等地形复杂的区域。
这一晚,北上柏林线路完全沉默了,天亮之后才有消息传来:在距离德累斯顿一百公里的普劳恩,两千多名复兴党、自由团及支持民众在铁路沿线遭到大批苏军部队的包围,受到坦克、机枪和刺刀的威慑,绝大部分人都无可奈何地接受了苏军的羁押,只有寥寥数人摸黑出逃并就近通知了复兴党的联络点。照此看来,北上的其他队伍也陷入了相同的困境,加上苏军在南方的清扫行动,单单一晚,林恩麾下就折损近十万支持者,初步估计为苏军缴获的枪械武器达到四千支之多。所幸的是,最精锐的自由团部队由于林恩的提前安排而仅仅蒙受了很小的损失,多数部队都顺利撤退到苏军直接控制区以外的地域等待着来自林恩的指令。
是夜,林恩的指挥部同样受到了苏军部队的突袭,进攻者的队列中居然还有一整队坦克,由此看来,苏军指挥部门对复兴党和自由团的情况早有掌握,若是寻常没有经验的草根队伍,面对这种闪电般的剿灭行动恐怕难有生机,然而林恩和他以第7编遣战队、本土情报人员为基础组建的幕僚团队拥有丰富的作战经验,他们对苏联人的“固有偏见”更在关键时刻发挥了巨大作用,林恩指挥部的主要人员及重要的计划文本、通讯密码、成员信息在苏军抵达之前就已经撤离或销毁,留下的不过是一些不知内情的工作人员跟寻常的通讯设备。
在位于慕尼黑城郊的秘密指挥部里,林恩默默看着幕僚助手们在地图上标出那些已经确定丢失的据点和撤退部队的新位置,从他们遭到攻击的时点来看,苏军是在同一时间展开全面行动,精准到位的部署必然建立在长期准备的基础之上,这也就为苏军前一阶段的反常表现作出了最好的解释。若是按照各部报告中的推测数字,在南方的巴伐利亚和符腾堡林恩部队的主要控制区域,苏军投入了二十万部队,在波兰倒戈后返回国内的德队完全没有参与此次行动,但以战场经验判断,人们在夜晚的对敌人规模的推测往往有较大的水分,因而林恩估计在南方区域,苏军只动用了五到六万人,毕竟在非工事区域,一百名训练有素、有战斗车辆支援的正规士兵足以用突袭的方式控制数百上千缺少武器弹药及心理准备的非正规武装者,多余的苏军部队则被用来守备交通枢纽等重要战略目标,以及监视那些并不足够可靠的德队。
到了上午,从各种渠道传来的消息让人们对局势的认识渐渐明晰起来:苏军部队大批开进慕尼黑等城市,铁路线完全被苏军控制,那些原本为苏军所漠视的旧军事设施也受到控制或遭爆破,更让人惊讶的是,有证据表明苏军当晚已经全面解除了境内德军部队的武装
停战之前,苏联屯驻德国的军队超过四百万,刨去在一线与盟军对峙的大多数,余下的仍足以支持一场席卷全德的清扫行动。自从前夜以来,斯图普弗指挥部及其下属队伍就再无讯息发出,看样子他们的处境是非常不乐观的。挨到正午,苏联人德国的电台广播系统发布了占领军公告:针对一部分武装人员非法夺取德国政权的阴谋企图,苏联军队发动了一场迅速而成功的反击行动,确保德国不至于因为政权问题而陷入分裂,逮捕人员将接受调查,只有组织阴谋行动的领导者和骨干会受到审判,被诱导的民众会在调查结束后释放;根据苏联和盟国签署的停战条约,苏军将负责维护德国的秩序,直到新一届德国政斧在1948年底前通过公正的全民选举诞生,届时苏联军队将按照停战条约逐步撤离德国。
听了占领军公告全文,林恩哑然失笑,苏联领导者这次走了一步好棋。小半年的时间足以让他们将德国的地皮刮上一遍,对民众进行洗脑并寻觅、培植合适的傀儡人员,全面解除德队的武装并将德国境内的武器收缴销毁,使德国迅速成为一个政治军事甚至物质补给都非常依赖苏联的国家。盟国除了在西欧和南欧部分国家保有势力之外,已然拱手将欧洲的其他区域拱手让给了苏联人,冷战对峙格局的形成几乎已是必然,仅有的变数就在于军事上迅速崛起并且握有核武器技术的“北斯堪的维尼亚自由帝国”它重新落入了两大阵营的夹缝之中,是被联手剿灭还是完成一次空前伟大的涅槃,分晓很快就会揭开。
第1章游击将军
1948年秋,德国奥地利边界,巴伐利亚阿尔卑斯山脉。
和煦的阳光下,平静的水面倒映着蔚蓝的天空和雪白的山巅,与郁郁葱葱的植被共同构成了一副美轮美奂的景观。乡间公路上,一支由轮式装甲车开道、六卡居中、运兵轻卡殿后的车队正自北向南平稳行进。在这些橄榄绿色涂装的汽车上,官兵们穿着苏联军队典型的草褐色军服,胸前大都佩戴着象征战功荣誉的勋章。尽管身处风光迤逦之地,这些头戴钢盔的苏联军人却一个个神情严峻、枪不离身。看到前方有一座横跨溪流的短桥,领头的装甲车上有人举起一面红旗,见到这面旗,后续车辆井然有序地减速停了下来。紧接着,从停在短桥前方十数米的装甲车上跳下两名挎着冲锋枪的士兵,他们飞快跑到桥梁两侧的斜坡,从接近水面的位置观察桥底。确定无恙之后,两人才稍显轻松地跑回装甲车,车上的红旗变成了绿旗,车队谨慎地继续前行。
以小口径机关炮为主要武器的苏军装甲车稳稳当当地驶过短桥,车身钢板足够抵御水平方向的冷枪袭击,可是离开桥头不到两米,这辆装甲车便在轰然一声巨响中瞬间为烈焰浓烟所吞噬,车辆主体之外的零碎物件顿时被抛向空中,这种充满暴力的场面令原本充满自然和谐之感的环境陡然变味。
头车遭到致命攻击,后面的卡车一辆接着一辆戛然而止,但此时炒豆子般的枪声已经席卷而至,最后一辆运兵卡车立即遭到密集弹雨笼罩,大部分苏军士兵没来得及展开战斗就已殒命,而在那些六轮卡车驾驶室里的苏军官兵也在同一时间遭到了精准火力的射猎,等到枪声在一分多钟后停息,这支车队已是尸骸遍布、鲜血横流。这时候,路旁二三十米开外的灌木丛中出现了一群“树人”,他们浑身上下捆缚着大量新鲜枝叶,处于潜伏状态时,敌人非得在近距离仔细观察才能发现。零伤亡的战斗没有让这些精英战士放松警惕,十数人彼此掩护、交替前进,一举一动都展现出了良好的战术素养。靠近车队之后,他们非常谨慎地逐一清扫车辆,所以六轮卡车上的苏军幸存人员没能给他们造成太多的麻烦,噼里啪啦的枪声断断续续地响了一阵,喧嚣才痛痛快快地结束了。更多的“树人”出现在道路另一侧的树林边缘,相比之下,他们的隐蔽伪装要差一些,担负的也主要是扫尾工作将完全毁坏的装甲车推出道路用大量枝条伪装,填土掩平爆炸弹坑,并将苏军士兵的尸体以及损坏严重的运兵轻卡弄到树林边加以掩盖,先前那些“树人”则驾驶着主体完好的六轮卡车继续南行,并在前方大约两三公里处驶离道路拐入侧旁的隐蔽小径远处的山岗上,林恩不动声色地全程观察战斗,这样的伏击战强度不高,正适合老兵带着缺乏实战经验的新兵练手,又能够为转战阿尔卑斯山脉的自由团部队筹措给养,正是一举多得之策。不过凡事难有完全,那些运载军用物资的卡车沿着事先布置好的路线撤离后不久,两架橄榄绿色的苏军战斗机就气势汹汹地低空飞来爆炸声难以避免地传到了远处隘口的苏军兵站,他们一个电话或是一通电报就能在短时间内召来己方航空兵。苏军飞行员们不一定能直接找到遭伏击的车辆残骸,但苏联人同时也从就近的兵站派出了战斗人员沿途搜索,用不了太久他们就会找到这里,然后和往常一样,对方圆数十公里的区域进行封锁和扫荡。
仅仅几个月之前,林恩还是德国战后首届民选政斧的内阁部长,满怀憧憬地谋划着帝国复兴的美好愿景,那时候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重艹旧业”的一天,更没有想到自己会带着部队在崇山峻岭之间跟苏联军队打游击,这一切已经完全脱离了当初的计划。苏联军队堂而皇之地全面占领了德国,以苏联式的办法艹控这个仅仅在名义上还拥有读力主权的国家,并对一切反对者、抵抗者赶尽杀绝,而从正式停战协议签署生效的那一刻起,苏联和自由帝国的蜜月合作期就彻底结束了,原本途经苏联返回德国的帝队遭到扣留,少数想方设法逃出苏联人之手的官兵带来了极其不幸的消息:这支军队不仅被解除了武装,大多数军官都在苏联军队的草率审问后遭到枪杀,普通士兵经过甄别,一部分也惨遭杀害,其余的统统发配到乌克兰地区从事沉重的劳役。
从前的朋友变成了敌人,从前的敌人虽未直接变成朋友,但盟国的立场也在东西方阵营达成停战协议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德国不再处于他们的控制范围,天翻地覆也不碍他们什么事,能牵制苏联的军备发展反而是他们乐于看到的。于是,国际形势在常人眼中变得扑朔迷离。虽然实质上已经同自由帝国撕破了脸面,苏联政斧却没有公开发难,就连早先支持自由帝国的声明也没有收回,而在结束欧陆战事之后,盟国明明可以集中精力对付盘踞北欧的自由帝国,却没有大举兴兵北上,只是在挪威中北部接壤地区发动一些力度有限的攻势,反倒是美英国内几乎天天都在迎接军队归来,主流舆论直呼和平万岁距离停战协议规定的撤军时限还有一个冬天,苏军的数百万大军在德国、波兰、奥地利、捷克、匈牙利进行着游刃有余的镇压和“清洗”。被迫撤入阿尔卑斯山区以来,林恩渐渐与国内的复兴党、自由团人员失去了联系,而处于游击战的考虑,他起初的三千多人马也逐步分散成为数十支分队,好的指挥官可以利用复杂地形与强敌周旋,能力或运气稍差的就可能步入绝地。两个月过去了,气温在一天天降低,游击队的兵力和士气也在难以克制地下滑着,照此下去,林恩和他的部队迟早会在看不到希望的战斗中遭致光荣的失败。
10月初,帝国大本营的电报给困顿中的林恩带来了新的希望:通过一系列秘密接触和会谈,北斯堪的维尼亚自由帝国与美英盟国达成了不公开的互不侵犯协定,盟国表面上仍维持对自由帝国的军事封锁和压制,陆上的战斗也还会装模作样地进行,但盟国舰艇将对进出自由帝国的船只予以放行,甚至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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