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之后,林恩没有直接回国,而是应法国总理罗贝尔。舒曼的私人邀请前往尼斯度假。离开了伦敦,老迈而扎实的“容克大婶”便载着林恩和他精简的幕僚团队由北往南横跨整个法国本土,最终抵达了温暖的地中海沿岸。在尼斯,他们虽然没有受到热烈的欢迎,却也未遭到臭鸡蛋和石块的袭击。要论渊源,法德这两个欧洲邻国在彼此身上留下的仇恨比其他任何一个国家都要多,而一衣带水的地理位置使得它们每一届政斧都会非常慎重地处理两国关系。在峰会召开之前,林恩和舒曼素未谋面,而且前者未参与过对法国的入侵,后者出生于洛林,早年是德国国民,1919年随着阿尔萨斯洛林归入法国,这些经历使得他们在私下里可以没有障碍地进行交流。考虑到法国在1945年已经从德国掳走了大量财富、物资和机器设备充当战争赔偿,之后又在东西方阵营大战中有过并肩对抗苏联的经历,因二战造成的敌对情绪已经淡化,而且法德两国在现状和目标上有着许多共同点。它们在现阶段都皆致力于恢复饱受战争摧残的工业经济,军事上,法国不再将德国作为假想敌,法军建设针对的是在陆地上所向无敌的苏联军队和在东南亚殖民地不安分的读力运动者,而德国的国防重心同样放在东面。由于在诸多方面存在共识,罗贝尔。舒曼在伦敦时就尝试向林恩“推销”他的欧洲工业联盟构思作为历史上的“欧洲之父”,罗贝尔。舒曼为欧洲一体化进程作出了非常重要的贡献。
既然是欧洲工业联盟,仅以法德两国还不足以挑起大梁,接受邀请来到尼斯的还包括意大利总理阿尔契德。加斯贝利、荷兰首相威廉。德里斯、比利时首相加斯东。伊斯耿斯、卢森堡首相皮埃尔。杜篷。这几个传统欧洲国家在面积、人口、军事等数据指标上皆相去甚远,但它们战前的工业或经济贸易实力都能划入强国行列。仅以钢铁一项,战前除了德国以2300万吨的钢铁年产量遥遥领先,法国的800万吨、比利时的400万吨、卢森堡的250万吨以及意大利的170万吨都比较接近,而荷兰则是欧洲金融和贸易首屈一指的国家。
以战前的工业实力排位,德国在这六个国家中具有无可比拟的优势,然而延绵的战火和无情的掠夺使这个传统工业强国失去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工业设施,唯坚实的技术理念、出色的技术工人和固有的工业资源得以保留。法国的情况相对较好,只是二战时期的停滞和战后四年的缓慢发展致使法国目前的工业产量也没恢复到战前水平,而且大多数工业流水线都已落伍,产品主要满足本国的部分需求,在国际市场上缺乏竞争力;意大利的情况和法国较为相似,战后四年经济工业恢复缓慢,而且工人的失业率导致社会动荡不安,国内充斥着物美价廉的美国货,本国产业很难与之抗衡。至于荷兰、比利时、卢森堡这些西欧中小国家,其本土经济在二战时期受了较大影响,在没有强力资金注入的情况下,恢复状况不甚理想。
众人拾材火焰,这个浅显的道理谁都明白,然而上升到国与国的层面,合作可就不是几人合力抬东西那么简单的事情了。人类有史以来规模最大、过程最惨烈的战争结束还不久,法国、荷兰、比利时、卢森堡这些受侵略国对侵略者芥蒂犹存,而且各国工业结构、标准以及企业状况也是参差不齐,这些都给跨国工业联盟的组建造成了现实障碍。
在尼斯的非正式会谈中,首脑们从本国利益出发,权衡国家所处的大环境,对罗贝尔。舒曼的联盟提议表现出了一定的兴趣。不过,“穷”的国家容易接受改变,自我感觉较好的国家就另当别论了,意大利总理加斯贝利便罗列了一堆困难:本国钢铁业极为分散,产品规格、定价政策和销售策略普遍存在地区姓差异,一旦进行整合,又牵涉到工人增减和待遇调整问题,这些不确定因素都可能给意大利政斧带来很大的困扰。
尽管意大利总理的态度令人反感,其余三个国家的首脑态度也不明朗,林恩仍觉得自己在尼斯逗留期间获益颇多。他很快带着法国人的提议回到德国,与帝国大本营派来的顶尖顾问施佩尔商量。单纯站在德国工业复兴的角度看,欧洲工业联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而且以德国企业的管理水平、技术含量及国民姓格,假以时曰必然能在这个联盟中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在苏联依然极具威慑力的情况下,一个经济、政治、军事得到整合的欧洲能够发挥更大的牵制作用,这一点亦是美英乐于看到的。不过,盘踞北欧等待时机的自由帝国给德意志的未来蒙上了一层迷雾,谁也无法确定以数十万精英兵团为核心的帝国力量将在什么时间以什么样的方式回归德国本土。若是把两者直接相加,帝国在挪威北部的工业设施将为德国的重建注入宝贵动力,并对国家政治、军事产生不可估量的影响。
坐在总统宝座上的林恩还远不是这个国家的真正主宰者,与施佩尔商量之后,他一面向帝国大本营详细报告了这些情况,一面遵循宪法对总统职权的限制,将法国政斧的提议转交给政斧内阁处理。在林恩看来,若是正常时期,由保守者领导的内阁未必愿意接受欧洲化的工业联盟,然而此时的德国工业经济几乎是重新从零开始,不论德国政斧还是金融机构短期内都难以提供充足的建设资金,工业整体上就像是在泥沼中蹒跚前行的骡子,竭尽全力也难以把速度提上来,联盟至少在当前是不错的权宜之计。
经过内阁讨论,又征询了一些大企业家的意见,德国总理威利。施托克决定响应法国总理舒曼提出的欧洲工业联盟计划。有了这一重要响应,法方将联盟计划正式摆上台面,而华盛顿和莫斯科也很作出了截然相反的表态美国政斧认为此举能够提高欧洲国家的整体工业效率,利于缓解各国的经济社会困难,苏联则认为此举违反了停战协议中关于西方盟国不得向东扩张势力版图的条款,是重整西欧军备、威胁苏联国家安全的错误举动,要求法国停止这项计划。对于苏联的抗议,法国方面通过外交途径作出了解释,坚持这只是欧洲明煮国家开展工业经济互助的手段,并提出只要条件合适,苏联也可以加入到这个工业联盟中来。
除了来自苏联方面的阻力,意大利政斧的声明也给兴致勃勃的法国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加斯贝利宣称意大利不会冒着损害本国钢铁企业和工人利益的风险参与所谓的联盟,而且意大利政斧已经制定了一份雄心勃勃的工业发展计划,未来十年,意大利的钢铁、电力、汽车、轮船产量将分别扩增一至四倍,完全满足南欧和东南欧国家的需求。比利时、卢森堡虽不拒绝参加工业联盟,但对德国政斧的积极态度表示担心,认为德国工业一旦快速恢复,不仅加剧国家间的贸易竞争,也为德国重整军备提供了物质上的基础,进而导致欧洲重新面临战争威胁。
眼看欧洲工业联盟计划将要因为各方障碍而流产,法国总理罗贝尔。舒曼积极奔走呼吁,美国国务卿也亲临欧洲对比利时等国进行访问,而一贯抗拒欧陆国家联盟合作的英国对此给予了宽容的沉默。在这种情况下,“钢铁小强”卢森堡松了口,荷兰政斧也表态愿意加入工业联盟,利用本国的贸易资源为联盟提供助力,而起初并未受到邀请的另一个欧洲国家匈牙利,在获悉工业联盟计划后主动表达了参与意愿。匈牙利虽然是一个以农业为主的内陆国家,又是二战的战败国,但也还有一些像样的工业基础设施,苏军撤退前也未来得及像在德国一样进行全面的搜刮,目前还保留了四十万吨的钢铁产能,只不过匈牙利自身矿产资源缺乏,扩大工业规模必须依靠资源进口。
经过正式的外交协商,法、德、荷、卢四国率先签署框架协定,决定以法、德及卢森堡的煤钢工业为基础,将欧洲各国的煤钢工业部门联合起来,由一个超国家的高级机构共同管理,匈牙利、比利时先后加入该框架协议,各国派出政斧代表前往法国就工业联盟的具体细节进行磋商。
第49章草船借箭上
明窗净几的会议室里,全套素装的林恩与一群军服笔挺、饱经风尘的将领们同桌而坐。尽管是刻意蓄了胡须、装着老成,年轻且富有活力的肌肤却如实描述着他的青春。以寻常人的眼光来看,一个庶民出身、不满三十的青年能在这样的高级场合敬佩末座就很不错了,端坐首席简直就是黄梁之梦,然而乱世出英雄、英雄出少年,超乎想象的轨迹成就了这个传奇,而且这段传奇还将继续在世人的羡慕与惊讶中书写下去
“以工业部门的权威专家估计,即便我们与法、比等国结成跨国工业联盟,德国工业也要十五到二十年方能恢复到战前水平,军工生产的全面恢复更要在二十年之后。如此看来,我们的专家并不真正了解德意志的发展潜力仅仅两个月之前,它的钢铁产量不足十万吨,汽车、机车、轮船的年产量近乎于零,而在两个月的时间里,这个刚刚重获自由的民族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钢铁产量已经增长了六倍,汽车、机车发动机和船用锅炉、轮机生产线已开始运转,两条步枪、一条手枪、一条冲锋枪、三条子弹流水线组建完毕,火炮和炮弹的生产已进入倒计时我们有理由相信,五年,只需要短短五年时间,德国的工业水平就将回到欧洲一流行列,军事装备的现代化也将在五年内全面运转而众所周知,新式军事装备的诞生首先要经过一定时间的酝酿、设计、试验才能定型、投产,我们已经浪费了四年时光,在不少方面都被强国拉开了差距,接下来五年我们不能任由差距扩大,必须提早为下一代武器进行筹备”
林恩以信心充沛的语态发言之后,在场的将领们无一人提出异议或表现出明显的质疑。魏克斯、古德里安、李斯特、舍尔纳、加兰德、马沙尔,这些在第三帝国时期达到军事生涯顶峰的高级军官秉承了德意志军人一贯的务实风格,他们专注于军事领域,对于军事之外的事务既没有权力干涉也没有投入精力,更不会去揣测那些自己并不在行的东西。当他们的新领袖结合各种公开和非公开的因素得出工业复兴仅需五年即有小成的结论时,他们便开始依照这个时限去规划梦寐以求的军事复兴。
“我虽然不是军人出身,但自小就对军事装备、谋略战术颇感兴趣。如今重建国家,我们提倡人人献计献力。今天我也讲讲自己在军备领域的一些设想,不尽成熟,也许还有不切实际的我诚恳接受大家的意见,也希望大家能够不设防地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言罢,林恩一本正经地翻开自己的笔记本,里面还配有自己画的简图。作为一个后世军事爱好者,他这些所谓“不成熟”的设想每一个皆是经由历史验证的,能够让研究人员少走很多弯路,甚至可以说是价值连城的。之所以在高级将领会议上提出来,而不是私下里找技术专家们布置,为的是让这些资历、威望、能力都很出众,在一些时候显得自恃甚高的将领们一步步从形式到内心都信服于己。
“首先是空军,动力飞机诞生至今已有近半个世纪,期间经历了多次变革,而在这个充满挑战的时代,空军正同时进行着三场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变革:第一场,是飞行动力的变革,我想许多人都已经意识到,喷气式飞机正取代活塞动力成为战场主角,而值得庆幸的是,德国在这方面还没有落后,一些先进的设计仍处于领先地位,我们应该也必须将这种优势保持下来,活塞飞行器仅继续在民用航空及低强度军事侦察、联络、观测等领域发挥作用;第二场,是空战武器的变革,制导火箭弹和机载雷达的升级发展全面颠覆了我们对传统空战的理解,几个月前发生在德国北部空域的战斗已经为这场变革揭开序幕,强烈的战损对比引发了各国空军官员和设计者的研究与反思,据我得到的内幕消息,美英苏竞相加大了喷气技术、机载雷达和制导武器的研究投入,可以说,谁占领了技术制高点,谁就掌握了未来的碧空蓝天第三场变革,是空军战术的革命,传统空战都发生在肉眼视线之内,而雷达的有效探测范围和无线电制导武器的理论控制射程是远远超过这一距离的,若干年之后,空战将在飞行员目测到目标之前结束,这就是超视距作战,它必定取代当前的视距作战,而机载机枪和机炮也将逐渐沦为配角”
说完这第一个方面,林恩有意将目光投向阿道夫。加兰德,这位37岁的空战王牌和优秀指挥官是在场将领中年纪与自己最接近的。“小胡子将军”不仅飞行技艺高超,在空战装备方面也颇有发言权,他看好以262为代表的喷气式战机并向帝国高层力荐,却因此与希特勒、戈林为了德国空军的生产、配备、调度、使用而产生争吵,甚至一度被戈林逼上绝路。在战争结束前的最后一段时期,加兰德如愿率领一支装备262的喷气式战斗机中队升空迎敌,并亲自击落了7架盟军飞机,而在战争结束后,加兰德在英国蹲了两年监狱,于1947年获释回到德国,并在德国防卫军担任技术顾问和有名无实的歼击机联队指挥官。
对于林恩提及的三场空军革命,加兰德并没有强烈的反应,而是陷入了沉思,所以对林恩的目光无动于衷,空军的另两位将领以及在后排旁听的参谋军官状况也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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