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黑了。
丢下手头上的名册,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双眼,杨璟让隔壁仍在忙碌的堂官与小吏回了家,稍后吹灭了油灯,与那些在枢密院中当值的兵卒嘱咐了几句,这才与平日里无异的走了出去。
马车不在,萧慕春还没有回来,难不成出了意外
眉头下意识的锁了起来,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到了略有繁华之地,丢下银子,与酒楼的活计租借了一匹黑马,朝着城西急行而去。
西山,那里有一处乱葬岗,宫中但凡有宫女内侍被处死或者病死,大多会随意的丢弃在那里。
避开眼目,杨璟打马接近了西山,想来是作了多年的乱葬岗,杂乱的林木野草繁茂而生,月色隐晦无光,四周更时不时传来野兽低鸣声更显阴森之气。
正走着,见路边翻着一辆马车,拉车的黑马摊到在地,已经是死去多时。
正是萧慕春驾的马车
勒住马,杨璟赶忙下去检查,在车厢的下面,发现了昏厥的萧慕春,一番检查后,发现他受伤不重,忙运气给他疗伤。
“公子”
睁开眼的萧慕春见身前是杨璟,当即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公子,那王继恩被人给抓走了,往乱葬岗的方向,公子快去”
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知晓了王继恩假死,如此说来,这王继恩必定掌握着重要讯息。
想到这里,杨璟让萧慕春在远处调息,再度骑上马,飞快的朝着乱葬岗疾驰而去。
“啊”
一声惨叫,凄惨绝厉,在这乱葬岗上传出,惊得几只怪鸟拍着翅膀从腐烂恶臭的尸首上飞出。
王继恩就在前方
道路变得崎岖,杨璟跳下马,纵身朝着那低矮却遍地尸首的乱葬岗急扑了过去。
终于,在尸首堆中,寻到了伤痕累累的王继恩。
“王公公”
将王继恩扶起,杨璟查探了片刻,才发现他脚筋手筋俱断,身上衣衫被刀剑割裂,血流如注。
“侯爷咱家怕是活不福宁殿有有”
口中,不断突出鲜血,王继恩猛地抓住杨璟的手臂,最终也没能将话说完,扭过头没了呼吸。
一代权贵,几欲权势滔天的大宦官就死在了这乱葬岗之中。
叹了口气,刘希不忍见王继恩暴死荒野,以掌为刀,挖出个浅坑,将他给埋葬了,也算是入土为安。
出乱葬岗之时,杨璟满脑子只有福宁殿三个字,那是太祖赵匡胤的寝殿,但在太祖离世后,便一直空了出来。
难不成福宁殿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只是又是谁劫了王继恩,先前那番逼问,即便王继恩有着铁一般的意志,也定是说了出来。
看来,不久这汴梁城又要再起风云了。
抬首看了眼乌云遮月的夜空,杨璟深叹了口气。
第三百七十八章禁军出乱
王继恩的死,并没有引起丝毫的波动,这得势多年,一度显赫耀人的大太监便无声息的死在了荒野之上,仿若黎明再现后,黑夜悄无声息的褪去那般,寻常到难以引人注意。
萧慕春受了些伤,却不是致命伤,在罗氏女的照料下,稍作调养,大体恢复如初,这也让杨璟放下了悬着的心。
早朝之后,依旧为了调防的事情忙碌着,只不过脑子中一直闪着王继恩临死前所说的话。
“福宁殿”
将手中看得头昏脑涨的名册放下,杨璟低声念了一句,委实想不明白这太祖寝宫里藏着怎样的隐秘。
不过能从王继恩嘴中说出,怕是绝非小事,极有可能与大宋的江山社稷相关,想到这里,杨璟心里不禁再起挣扎。
好奇已经在他脑中扎了根,或许下次进宫,便会鬼使神差的往那福宁殿走一趟,解开这谜题。
但是杨璟却又不愿这番去做,很明显,福宁殿里藏着的事情不是一般人可以招惹,此刻,他被封为文武侯已经遭来无数人的记恨与妒忌,或许,即便是赵德昭,也暗自对他倍加防范,若是陷进这等扯不清道不明却又关系身家性命之事,岂不是自讨苦吃。
谜团越来越多,杨璟也查不出昨夜对王继恩下杀手的神秘人,没有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好像是从人间蒸发,又似乎从未出现。
可正是这样,却让杨璟很是不安。
赵德昭忙于坐稳龙椅,神秘人铁定不是他所派,而时刻盯着王继恩,又知晓他藏着秘密,来头怕也是不简单。
或许是修炼中人。
身为道家子弟,杨璟不由自主的朝着佛家与儒家想去,毕竟儒家的吕蒙正在朝中围观,而宫变那夜,佛宗弟子也在宫中现身,并替赵光义行事,说不准,杀王继恩便是他们之中有人所为。
思绪至此,杨璟眼中闪过一丝的冷光,若真是他们,那可就是出了大麻烦,眼下局势虽平安无奇,但何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一旦消息泄露,那或许便是对方行动之时。
朝野少不得又是一番动荡。
决不能让他们得逞
杨璟下定了决心,遂取来半张宣纸,提笔将此事也书写了下来,稍后起身出了堂屋,寻了在枢密院外等候的萧慕春,让他将这宣纸交付给汴梁东城一家小酒肆的伙计。
那里是道家的联络点,杨璟自从被封文武侯后,盯着他的眼线也多了,因而调查王继恩被杀一事多有不便,倒不如让道家隐藏在汴梁的弟子代劳,想来会比他有收获。
“本将不服,有本事杀了某”
转身进入枢密院,耳边传来这怒吼之声,自从官家下令调防之后,每日都会义愤填膺的禁军将领前来理论,大抵是觉得枢密使薛居正生性温和,因而到这里来宣泄心中的不满。
很快,一个身形魁梧,满脸怒气的汉子从宋琪临时所待的堂屋里横冲直撞的走了出来。
很显然,薛居正年老身子骨不适的毛病在这几日很合宜的犯了,而禁军将领大都是有些来头,更有甚者,连兵部尚书宋琪都不曾放在眼里。
对于这些人,杨璟也不愿打交道,调防汴梁周边四城的营旅他可以定夺,但调遣至北疆的兵卒皆是从宫中送来的名册,那些,想来也就是罗网的人了。
而眼前这虎头肩甲的汉子,他亦不识得,所以调往何处,杨璟倒也不知。但从汴梁风光无限的禁军派遣至其他州城,这无疑是粉碎了禁军多年以来高人一等的优越感,恼怒也是情理之中。
gu903();反正有赵德昭在上面顶着,又有谁不敢听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