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剪刀何用”汉献帝伸出手指说:“朕要破指写血诏。”伏皇后、董妃有些吃惊,董妃道:“陛下以万乘之身,刺血难免伤身。”汉献帝说:“朕亲笔写血诏,方可撼动忠义两全之士的讨贼报国之心。非此难以成大事。”伏皇后说:“皇上既如此说,去拿剪刀来。”董妃拿来了剪刀。汉献帝接过,咬牙挑刺手指,未破。伏皇后、董妃担心地看着他。汉献帝说:“大丈夫何惜点滴之血为汉朝天下朕义不容辞。”说着狠狠心又挑了一下,手指破了,他挤了挤,流出了一点血,他用细小毛笔蘸上血开始写。只写了几个字,毛笔就干了,他伸手指向董妃说道:“帮朕挤血。”说着闭上眼扭过头不看。董妃想了想,用剪刀一下挑破自己手指,鲜血直涌:“陛下请用。”汉献帝一看如此情景,说:“朕写血诏,何能董妃代替破指流血”
董妃说:“陛下心意已到。有一滴血即可。臣妾也不过是陛下的一滴血而已。”
汉献帝点头称赞道:“爱妃深明大义。”说着蘸着董妃手指上的鲜血写起来。伏皇后起身道:“我去拿针线,此密诏我亲手缝于玉带内衬。”汉献帝看看伏皇后的背影,低声对董妃说:“朕今夜到你处安歇。”伏皇后在那边略转了半下头。汉献帝没注意,接着对董妃说:“听见了”董妃非常欣慰地点点头,心甘情愿地挤着手指的血,源源不断供汉献帝写密诏。
伏皇后取来针线坐在一旁安静观看。
汉献帝写完了,自己展开上下又读了一遍,说道:“此密诏,哪个忠臣读了不拼死效忠朕给你们读读。”他看了看门窗,伏皇后与董妃也四处巡视了一下。伏皇后说:“小声。”汉献帝点点头,小声但慷慨激昂地读了起来:“朕闻人伦之大,父子为先;尊卑之殊,君臣为重。近日操贼弄权,欺压君父;结连党伍,败坏朝纲;敕赏封罚,不由朕主。朕夙夜忧思,恐天下将危。卿乃国之大臣,朕之至戚,当念高帝创业之艰难,纠合忠义两全之烈士,殄灭奸党,复安社稷,祖宗幸甚破指洒血,书诏付卿,再四慎之,勿负朕意建安四年春三月诏。”
汉献帝念完了,问:“此诏如何”伏皇后说:“万分有力,真可谓字字雷霆。”董妃说:“吾父拜读罢定会涕泪滂沱。”汉献帝起身踱道:“大汉存亡在朕之举了。”他对伏皇后说:“缝入玉带吧。”伏皇后点头,说:“锦袍、玉带已备于此。”汉献帝穿起锦袍,看了看很好;又拿起玉带看了看,白玉玲珑,内有紫锦衬,又表示满意。点点头,将玉带递给伏皇后。伏皇后拿起针线开始亲手缝制。她先将玉带在烛光下仔细察看一番,而后细心拆开紫锦衬,将写有密诏的素绢细心叠好垫入紫锦衬内,开始一针一线细心缝起来。汉献帝静默不语地看着。董妃也坐在一旁看着,不时巡视四周,十分警觉。
黄福带着两个小太监打着灯笼来到皇宫内一个偏僻小院,院门上一匾写着“寒泉宫”三个大字,这是幽禁芙蓉妹的冷宫。门口守卫着一个太监,见黄福来连忙打开院门。黄福入内,又将院门紧闭。院里四面高墙,中间的房屋灯窗明亮。黄福在房门外等候。只见两个宫女抬着大木盆,两个宫女提着水桶开门出来,寒夜中立刻弥漫起白色的雾气。黄福问:“沐浴完了”宫女们点头。
黄福又等了等,咳嗽一声推门进屋。
转过屏风,入到内室,只见芙蓉妹全身紧裹红色锦被盘坐在床上。锦被围到齐胸,裸露着光白的肩膀与两臂。两个宫女正为她梳理湿漉漉的头发,一个宫女为她举着铜镜照着。黄福说:“还来得及,好好收拾准备。”芙蓉妹看了看黄福,静默不语。黄福又说:“今夜是个机会。皇上日理万机,三宫六妃轮着宠幸都不容易,更何况你。”
芙蓉妹倦淡地看看黄福仍静默不语。
黄福说:“皇上自然是宽宏大量的,董卓早已灭九族,皇上说赦你就赦了你。至于入冷宫,也是磨你性子。另外,要想要皇上宠幸你,也得慢慢瞅时机。”芙蓉妹照着铜镜,这时慢慢说了一句:“妾有出头之日,定不会忘记黄公公大恩。”黄福立刻点头道:“有此一言,我就不算白忙。好了,你们准备吧,我去皇上那边等候时机。”临走他又看了看墙上一幅条幅,上面写着两个血色大字:“安命。”
汉献帝看着伏皇后亲手做针线,似乎十分感念。
终于缝好了,伏皇后拿起玉带里外仔细审看了一番,而后收起针线,将玉带递给汉献帝。汉献帝接过上下一看,赞道:“皇后手工,天衣无缝,真是有劳皇后了。”说着将玉带在腰上系起,抖了抖锦袍,踱了两步:“届时我与董国舅说完话,就将这锦袍玉带赐他,尽在不言中了。妙,实在是神不知鬼不觉。”门外似有动静,汉献帝略怀疑了一下,董妃立刻走到门处察看。汉献帝对伏皇后赞叹道:“皇后亲自手工,实是劳苦功高,今夜朕就留在皇后这里了。”伏皇后略一沉吟,说道:“陛下一夜要宠幸几人”
汉献帝一下回过味来,方才对董妃有言在先,不免尴尬。
董妃正贴宫门侧听,忽然厉声问道:“谁在外面窃听窥探”汉献帝、伏皇后也一下警觉了,汉献帝喝问:“何人在外”门推开了,是黄福,对董妃道:“奴才要问今夜皇上如何安歇。”董妃一时难语。
汉献帝走过来又喝道:“不是告诉你不叫不要进来吗”黄福进到宫里,略扫了一眼局面,叩拜道:“夜深至此,奴才实不知皇上今夜何处安歇,不知该如何安排。”说着抬头看了看汉献帝这一身平时并不见穿戴的锦袍玉带。汉献帝回头看看董妃,又看看伏皇后,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了。黄福爬到汉献帝跟前,站起凑近低声道:“今夜皇上不妨还是射董卓家那只雌鹿得了对,就是芙蓉妹。”汉献帝也声小了:“朕不是说过只宠幸她一次,从此关入冷宫永不宠幸了”黄福说:“皇上只是对奴才这样讲过,并未宣旨。奴才并未对他人说过。”汉献帝说:“她这两日有何表现,有怨言否”黄福摇头道:“并无怨言,还刺破手指写了两个大字挂于居室。”汉献帝惊诧了:“她也刺指血书”黄福起疑了:“何人还曾血书”汉献帝自知失言,说:“古人有如此事。她所写何字”黄福说:“安命二字。这不是顺受之义”汉献帝回看一下,踌躇道:“如此深夜,临时安排”黄福也瞟一眼那边的后妃二人,小声说:“奴才预先安排好了,早已将其香汤沐浴,只等皇上有旨,立刻大抬盘囫囵抬到皇上寝宫。”汉献帝瞪眼了:“你怎敢如此擅自安排”黄福说:“皇上今日田猎不爽,夜里总要出出火才解郁闷,奴才是有备无患,斗胆效忠。皇上若不取,自当无此安排。”汉献帝又回头看看。董妃垂眼沉默地坐在那里,神态游离。伏皇后则发话了:“皇上今夜在哪里安歇,还是自行圣意,不必顾及我与董妃。”汉献帝想了想,说:“也好,你们陪朕说话至此夜半已十分辛苦,各自安歇吧,朕另行安排。”
伏皇后默然点点头,安抚地拍拍董妃手,董妃仍低眼坐着,神态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