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看破,迟延不解:“丞相何需看此”曹操略变色:“你解不便,我可令人帮你解。”略一示意,左右上来。董承连忙道:“何需劳众。”便解下玉带交与曹操。曹操翻来覆去看了半晌,未发现破绽,笑道:“果然是条好玉带,可否再脱下锦袍借看一下”董承心中畏惧,不敢不从,遂脱锦袍献上。曹操亲自以手提起,对着日光细细详看,亦未发现可疑处。他便自己穿上锦袍,系上玉带,回顾左右:“长短如何”左右皆称丞相穿着正好。曹操对董承说:“国舅即以此锦袍玉带转赐给我,何如”说着盯着董承。董承说:“君恩所赐,实不敢转赠;容董某另外制作锦衣玉带一套奉献丞相。”曹操踱了两步,停住说:“国舅受此锦袍玉带,莫非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密谋吗”董承惊慌说道:“董某焉敢丞相如要,便当留下。董某虽受君恩所赐也绝无吝惜。”曹操仍存疑惑地打量着董承,董承索性施礼道:“衣带丞相留下,董某就此告辞了。”曹操这才笑道:“天子之赐,吾何相夺聊为戏耳。”就脱解锦袍玉带还董承。
董承这才又施礼,穿系上锦袍玉带上轿走了。左右问曹操:“丞相进宫还是回府”曹操看着董承远去的轿子说:“回府。”
四
董承受汉献帝赏赐锦袍玉带乘轿回到家。一下轿门吏、家奴秦庆童早在大门口迎接。秦庆童侍候着董承上台阶进了大门,惊喜奉承道:“这锦袍玉带果真是皇上所赐”董承不愿与家奴多说:“是。”秦庆童本想讨个好,没想到董承脸色并不好看,就不再说了,只站在一旁打量董承身上的锦袍。
董承入到厅堂,崔夫人与侍妾元英一并迎接。二人都看着董承穿系的锦袍玉带眼睛发亮。崔夫人惊喜道:“陛下所赐”董承转头瞥了一眼,秦庆童知趣,无言退下了。临退与元英对了一眼。董承这才坐下说:“陛下亲领我入太庙,上功臣阁,忆念我当年护驾之功,将他穿系的锦袍玉带解下赐我。”崔夫人说:“那大人该高兴才是,为何愁眉不展”董承不便讲,只能长叹一口气:“圣恩难报啊”崔夫人说:“大人累了,刚下朝又入宫,让元英给你料理侍候一下,我去让厨子备餐。”
崔夫人退下了。元英走到董承身后给董承捏了两下肩膀,又将董承的脑袋慢慢放倒枕在自己胸脯上揉起来。董承有些不耐烦地说:“你是不是又自己犯骚拿我的脑袋来解乏”元英眯眼惺忪地晃悠着身体嗔道:“轮不上用大人身体,还不让用用脑袋呀。”董承真不耐烦了,抬起头摆了一下手:“今日没心思,免了。”元英讪讪地退下。
董承脱下锦袍举起来察看,没发现什么,又摇摇头穿上。拿起玉带又看,似乎也没有什么。这时崔夫人进来了:“大人,怎么不让元英侍候了”董承道:“心中有事。”崔夫人说:“先用餐吧。”董承一挥手:“饭也不想吃,我实有大事中之大事”
董承这日一直心绪不宁。到了夜里,一人独坐书院,在灯下将锦袍反复看了,仍无任何发现。他背手而踱,自言自语道:“圣上赐我袍带,命我细观,必有其意,今不见痕迹,何也”又取玉带检查细看,乃白玉玲珑,碾成小龙穿花,背用紫饰为衬,缝缀整齐,并无破绽。董承百思不解。此时有动静,门被轻轻推开,他喝问:“谁”是侍妾元英,夜装素丽,云鬓芬芳,说:“想问大人是否要服侍”董承挥了挥手:“我这里独自夜读,不用侍候。”云英看了一眼董承手中的玉带,欲言而止,退出了。董承又拿起玉带在灯下观看,仍无任何发现。窗外又有轻声咳嗽,他喝问:“哪一个”窗外答道:“是小人秦庆童,想问大人夜深要何侍候”董承烦了:“早已有言,今夜无须任何侍候”窗外秦庆童道:“那小人退下了。”
董承略生疑惑地看了窗户一眼,站起走到门口,推门出来,唯见一片月色,静无人影。他又回到房中,拿起玉带反复查看寻觅,仍无所获。他将玉带放至案几上,无奈摇头。良久,苦思不得其解,困倦袭来,正想伏案而寝,忽然灯花落于玉带上,烧着背衬。董承急忙用手擦拭之,已烧破一处,里面微露素绢,且隐见血迹。董承惊骇,急取刀拆开视之,展开的竟是汉献帝手书血字密诏。他初览一遍已涕泪交流,而后起身背靠台案朝窗站定,拿起血诏宣读:“朕闻人伦之大,父子为先;尊卑之殊,君臣为重。近日操贼弄权,欺压君父;结连党伍,败坏朝纲;敕赏封罚,不由朕主。朕夙夜忧思,恐天下将危。卿乃国之大臣,朕之至戚,当念高帝创业之艰难,纠合忠义两全之烈士,殄灭奸党,复安社稷,祖宗幸甚破指洒血,书诏付卿,再四慎之,勿负朕意建安四年春三月诏。”董承宣读完,将诏书供放于台案上,而后转过身,背南朝北向诏书跪拜道:“臣受诏遵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董承再三拜后方起身,拿起血诏,涕泪滂沱。
这一夜,董承在书院通宵未寐。踱踱,无计可施,又坐下看血诏;反复看血诏又无计可施,便又长叹一声站起踱步。到天亮,坐在那里将诏书默读再三,摇头叹息自语道:“这灭曹,居然无计可施”思忖未定,又伏案而卧。
清晨,工部侍郎王子服忽来拜访,目光矍铄,面相耿直。门吏还未张嘴,王子服就爽快说道:“快去报工部侍郎王子服登门拜访。”门吏还未转身往里走,家仆秦庆童已出现在大门口:“是王大人,我家董大人在书院通宵未眠,此时似正伏案而寐呢,大人”王子服快人快语:“你们都不用报了,我自去拜会。”一边往里走,一边对为难的秦庆童说:“汝等靠边,他岂敢怪罪我王子服唐突”门吏与秦庆童都不敢阻拦。
王子服径直入了书院,进了书房,见董承果然伏案熟睡。王子服犹豫着是否叫醒他,于是围着董承转圈踱了一会儿,忽然发现董承袖底压着一方素绢,竟微露一个“朕”字。王子服大疑。他想了想,轻轻抽出素绢,展开看了大惊。而后神情坚毅地点点头,将素绢藏于袖中,呼唤董承:“国舅好自在,亏你如何睡得着”董承惊醒,连忙要掩藏诏书,一摸袖下没有,再四下找,不见踪影,顿时吓得魂不附体,手脚慌乱。王子服看在眼里,说道:“汝欲杀曹公,吾当出首举报。”董承明知密诏落于王子服手中,恸然泣道:“子服兄若如此,汉室休矣”王子服说:“吾戏言耳。吾祖宗世食汉禄,岂无忠心愿助兄一臂之力,共诛国贼。”董承说:“兄有此心,实国之大幸”王子服说:“行此义举,应当于密室共同签名立盟书,各舍性命,不怕夷三族,以报汉君。”董承一听大喜过望,立刻取出白绢一幅铺开,而后取刀刺指流血,以笔蘸血,说道:“君写血诏,为臣立血盟。”而后边写边念道:“盟书:为正大汉社稷,为报天子圣恩,吾等誓诛国贼曹操,虽死无悔立盟者签名画字如下:好,我已写画完毕。”董承先书名画字,后递笔王子服。王子服也慨然刺指蘸血书名画字于后。书毕,王子服说:“吾二人再各寻心腹与至厚之交,共同参与此谋,人多势大方可成事。”董承说:“满朝大臣,唯有长水校尉种辑与议郎吴硕是我心腹,二人必能与我同心同事。”
正商议间,秦庆童进到书院禀报:“长水校尉种辑、议郎吴硕二位大人来探望。”董承一听立刻说:“请。”秦庆童转身出去。董承一拍台案对王子服说:“说此二人,二人就到,真乃天助我也”王子服点头:“天命如此。”董承一指屏后说:“请子服兄稍回避,容弟先试探二人。”王子服起身避屏风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