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楼宴就把自己的其中一个心腹留给了她,临走前他把对方叫到了面前,吩咐道:“若她实在不行,你就自己赶上来吧。”
心腹亲随了然,拱手应道:“属下明白。”
从绵竹到雒县,中间又是数天的路程,楼宴跑死了两匹马,才终于见到了父亲楼越。
楼越见只有他回来,大感意外。
楼宴也不等他问,就直接把郁氏的事,还有自己对犍为那边情况的猜测都说了。
“阿娘去时已不行了,那老医勉强开了个养护的方子,原想着或许能保着阿娘去江州再寻良医,结果还是……天气炎热,孩儿也没办法带着阿娘的尸身赶路,又担心被那老医泄露行踪,只好如此了。”他面带愧疚地朝楼越看去,忽地跪了下来,“孩儿没有护好阿娘,等眼前难关过去,愿任凭阿爹责罚。”
楼越乍闻妻子的死讯,不由愣了愣,但他回想起郁氏的病况,又想到眼前处境,对此也并未多说什么,叹了口气,伸手把儿子扶起,语带宽慰地道:“此事责不在你,是你母亲福薄。”
说完,他也不再多纠结此事,转而又商量起了接下来的对策。
“钟嵘带的兵并不算多,估计他们这番‘提前布置’也是有些顾虑。”楼越道,“我看他们今日的打法似也并不想正面硬碰,而更像是在拖耗时间,不让我们有机会安稳下来整顿再发。”
也就是说故意来捣楼家的乱。
楼宴觉得有些膈应,但也认为父亲的推测应该是对的,毕竟跨地界作战,钟嵘又并未带大部主力,且明知早晚会与他们父子碰上,真要强打起来,其实对方并没有多少胜算。
包括佟家父子在内,所有人一致认同应该立刻反守为攻,将钟嵘等人尽快歼灭,以免周围各郡县观战时久,人心有变,况且他们也必须尽快占据益州。
军令很快传达了下去。
然而,就在以楼氏父子实际控制的益州部与“奉命征剿楼氏一党”的钟嵘等人正式全面开战的第三天,崔湛率领的朝廷大军主力部队也抵达了广汉郡。
八月下旬,陶曦月和孩子们被护送回了金陵城,同行的还有当初在陆玄的授意下,以探望为名,实则去南郡避开风头的陶从瑞、陶伯珪父子。
李衍亲自去了中门接陶曦月。
夫妻两人自成婚以来还是头次分别了这么久,李衍看见妻子扶着自己的手,含笑从车辇上款款走下来,忽然有了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他忽然想起那年他们初订婚约,他陪着她入宫来时,也是在中门外这样扶着她下的车。
好似想到了什么趣事,李衍低头轻笑了一声。
陶曦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笑搞得有些茫然,若不是当着家里人和其他朝臣们的面,她几乎就要脱口而出问他在笑什么,不过此时此景,她还是压下了心中好奇,用相当端庄的姿态向着已为九五之尊的丈夫行了一礼,恭声唤道:“臣妾参见圣上。”
陶从瑞父子也跟着行了臣礼。
李衍直接当众把陶曦月扶住了。
“你我患难夫妻,何须讲究这些繁文缛节?”他微笑道,“曦月,你还是你,我亦是我。”
他说这话时语气寻常,就如同说着一件再应当不过的事,然而落入周围人耳中,却意味悠长。
李衍随后又免了陶氏父子的礼。
跟在陶曦月身后的李悯此时亦上前一步,端端礼道:“儿臣见过父皇。”
李衍见他有些生涩的模样,笑了笑,伸手在他头上轻轻一摸:“乖。”然后便从乳母那里接过长女书宁抱在怀里,又一手牵起了陶曦月,说道,“走吧,回家了。”
皇后回宫,自然是要先受朝臣和妃嫔们拜见,陶曦月也见到了已被封为妃的宁氏,许久不见,对方倒是气色更好了。
宁氏恭敬又亲热地与她见过礼之后,便笑着主动说道:“殿下之前在南郡,圣上就吩咐了臣妾代管后宫事务,现在殿下既然回来了,这些事自当交还您主持才是。”
陶曦月也不推辞,点点头,又含笑道:“宁妃辛苦了,你我也是自府里相携的情谊,往后许多事情我还是要你帮手才放心。”
宁氏微顿,旋即笑意更深,垂首应喏。
今时不同往日,李衍做了皇帝,陶曦月身为一国之母,也不可能再像当初在安王府时那样把打理内宫事务的权力交给旁人,更何况宁氏有自知之明,这个权力就算是皇后愿意交给她,她也是不敢接的。
她的家族能够因为帝后对她的情分而免于诘难,从今往后都要指望着她,她已经觉得很满足,也颇扬眉吐气了。
所以她第一时间就向皇后,还有皇后背后的家族表明了自己的忠心。
而陶曦月则也很干脆地接受了对方的示好。
事后,陶新荷不免笑道:“二姐还是这样会给自己省事。”
陶云蔚和彭氏也都笑了。
陶云蔚道:“二娘这么做才是对的,抓大放小就是了。”
陶曦月浅笑着,说道:“我与她彼此也算知根知底,下面的事有她出头,我也可省心些。”又道,“若以后宫里添了人,她行事有什么不便的,到时再多寻一两个帮手就是了。”
陶新荷闻言忽顿,再开口时,神色就显得有几分低落了:“阿姐,你不会是说圣上以后纳妃的事吧?”
她这话一出,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起来,陶云蔚沉吟未语,彭氏看了眼陶曦月,也没好接这个话。
陶曦月自己却很直接地道:“明年三月太后的丧期就过了,即便我们装着忘了这事,到时也会有人来提醒圣上的。”
陶新荷皱了半晌眉,忍不住道:“可我看二姐夫今日对二姐这样爱护的样子,也不像是要惦记着再纳妾的。”
“纳妃与纳妾不同。”陶云蔚开口说道,“现在后宫里除了曦月之外,就只有个宁妃在圣上面前有些体面,放眼望去连一个高门女的宫妃都没有,就算抛开陆家不提,可其他士族却未必不想巩固与新皇的关系。”
陶新荷一时语塞。
彭氏犹豫了一下,说道:“不过我看圣上的性格也不是个能轻易被人拿捏的,今日他当着众人对曦月说那番话,意思已是相当明白,谁若要来塞自家女郎入宫,都是得不到更多什么的。”
“嫂嫂说得不错,”陶云蔚道,“所以只看圣上如何考虑了。”
话音落下,三人不约而同地齐齐朝陶曦月看去。
她默然了半晌,脸上的神色平静而柔和,看不出有什么太多的纠结,显然这个问题她在回金陵城的这一路上就已经认真地考虑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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